实用与艺术统一和谐的紫砂工艺,在现代已经达到了很高的艺术成就,并有“泥土与黄金等价”之说。特别是紫砂壶,质地朴实素净,造型简洁单纯,不仅具有浓重的东方艺术语言,更具有一种深邃、沉着的艺术意境。紫砂壶的造型与陶刻是一种视觉艺术,给人以赏心悦目的艺术享受,更是一种审美兼收并蓄的文化产物。
紫砂壶的造型“方非一式,圆不一相”,呈现争妍斗巧的局面。传统造型有仿动物形、仿植物形、仿古铜器形、仿实用器物形、仿几何图案形……现代造型加进了更多的个性色彩和文化意蕴,强调纯朴天真之自然表现,所谓“方圆不拘于规矩,施彩不拘于业斫”手法简练、形态毕现、自然天成,有出人意外之趣旨。简而言之,传统造型大都“具象”,取之于生活,还原于生活,作品彰显自然美的效果。现代造型则归依“抽象”,追求形式与内容的高度统一。
紫砂陶刻,最初是受到铭刻和款署的启发。明代天启崇祯年间,紫砂名手陈用卿(绰号三呆子)据《阳羡名陶系》称其书刻为“落墨拙而用刀工”。款仿钟繇帖意。清康熙雍正年间,壶工陈鸣远吸收明代着名高手徐友泉、沈子澈的壶艺风格,丰富造型发展品种,从壶器造型到陶刻,形成独特的艺术风格。
明清时期,不善落墨的壶工,则请善书者代为署款或用印钤。陈辰(字共之)等就是专门替壶工捉刀代镌铭款的书人刻家。
清嘉庆年间,陈鸿寿(号曼生)出任溧阳县宰,喜爱紫砂,曾手绘十八壶式,请杨彭年及其弟宝年、其妹凤年等按式制作,然后由陈曼生及其幕客江听香、高爽泉、郭频迦、查梅史等铭刻书画装饰,世称“曼生壶”。曼生壶的底部常用“阿曼陀室”、“桑连理馆”印记,把下有“彭年”印章。曼生壶使文人的艺术学识与壶艺融合为一,开创了紫砂壶独特的艺术风格,将紫砂的艺术水准提昇至更高的境界。
道光初年,出现砂胎锡壶,嘴、把,采用白玉琢成工艺精湛别致。作者朱坚,书画兼长,工鉴赏,尤精铁笔,曾着有《壶史》。申锡也是制壶名手之一,善雕刻,精捏塑,他和杨彭年合制的茶壶,敦朴如古铜器被誉称申杨。咸丰年间,许多文人墨客酷好砂壶题款,并把紫砂壶作为馈赠好友和同僚的礼品,因而壶器身价日高,收藏者与日俱增。以至有些收藏者以“陶”为号,自称“壶公”。南壶公瞿应绍,号月壶,自号壶公,常托好友邓奎专程到宜兴监制茶壶,带回壶坯,亲自撰铭刻文镌画;北壶公张之洞,同治二年探花,号无竞居士,也常命人前往宜兴定制茶壶,自撰壶铭,所藏砂壶底部均有壶公印章。
光绪年间,历任广东,湖南巡抚的吴大徵,特请名工黄玉麟依式仿制供春树瘿壶,并模仿收藏的钟鼎及古陶器制作掇球、书扁、石瓢等壶,其款式精气浑成,不失古意,以后吴大徵又请名工俞国良特制传炉、橄榄等式,壶底均钤“愙斋”阳文印,古篆朴雅,非前代壶印可及。
纵观古今,任何一个时代的精神品质都不是绝对的单一的、不变的,常常是相对的、可变的、多元化多层次的,人的审美心理也因学养知识面之宽窄而不相一致。因此反映在紫砂壶的造型及陶刻上,也就呈现出多彩的艺术风格。
中国书法是一门独特的艺术,而中国画又具有十分传统的民族特色,名家紫砂壶之所以能够成为极具艺术价值的美术工艺品,一是缘于其自身造型优美,质性独特,二是缘于书画艺术的巧妙配合,使壶器既有装饰趣味又有特殊之艺术效果,诗情画意中闲逸把盏,为品茗者平添了许多雅兴。
当时的社会因风尚耽身美,壶工竞相施艺,“高矮胖瘦各显其貌,精细入微不失繁褥”。在书画文人的大量介入之下,壶器的造型及铭刻愈发精湛,珐琅彩雕或泥绘装饰工艺的应运而生,均使紫砂壶的造型艺术得到了长足的发展,而这一时期的壶铭则更显的典雅华丽、落落大方。采用书法艺术塑造紫砂壶的整体造型是这个时代的又一特色,如福字壶、禄字壶、寿字壶以及喜字壶,将抽象的意念具体化,生动而又深刻地展示了人们向往福、禄、寿、禧的生活意念和精神追求。
民国时期,从事紫砂陶刻装饰的匠师,大都来自书人、画师,比较着名的有韩泰、路兰芳、邵云如、陈少亭、任淦亭等人,因此紫砂壶的造型,陶刻日益精美。普通紫砂壶一般采用单刀行刻,高档铭壶因讲究书画意味,刻制时十分注意刀法,如湿刀、迟刀、留刀、轻刀以及切刀、舞刀等金石刀法的交替运用,都使壶铭产生了极大的变化,因而也产生了许多风格。
当代紫砂壶上的刻画,有不少摹拟汉画的构图和刻法,结构严谨,风格厚重,奏刀雄浑而不纤巧、粗犷而又蕴藉,独得汉画神韵,彰显汉刻风采。以刀代笔,借笔为刀,表现出汉人特有的精神面貌。
紫砂壶艺贵在神工巧夺,而紫砂肌理的表达往往要求制作者采用独特的造型工艺。紫砂壶的审美价值不仅是使用功能的完美体现,而且也是社会审美理念的延伸。紫砂壶生动活泼极富有表现力的艺术语言,必将在整个工艺美术领域熠熠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