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年,喝咖啡的瞧不上吃大蒜的,这些年,喝白兰地也和喝铁盖茅台的不对付。跨圈子合不来,很容易理解,毕竟还可以说大家的审美不一样。但在茶圈,都说天下茶友一家人,可实际上也分了个三六九等。
某君喝茶,喜欢抬个紫砂壶,咕咕几口下肚,拍拍肚子,道是氨基酸充足。另一人不爽,说紫砂算什么,我这儿有釉里红。敢情他嫌弃的是茶具不对。细一打听才知道,他喝的是正宗龙井,在乎氨基酸那位喝的是四川龙井或者贵州龙井。
要说,这话就说得很有技巧,明明是茶的事,最后都成了杯具。某君一听,不对啊,紫砂也有问题,还得分什么工艺美术大家,或者世家子弟一脉单传。釉里红算啥,不就是个景德镇仿品吗,我这可是正宗永宣的,博物馆品质。
旁边一人说道,对啊,我见过,上面还有个飞龙呢。另一人又道,是啊,是啊,飞龙在天,大人造也,兄弟这是要发财啊。
此君微微一笑,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慢慢喝了一口茶,缓缓道,前几天发现的那棵4700年的茶树,让兄弟给包了。这个包字说得极挥洒自如,旁人也不明就里,这个包字,是质量三包的包,包小姐的包,还是认养古树的包?是只养不采呢,还是对别人的鲜叶横刀夺爱!
另一个在座的冷笑三声,拖长了声音,连说了三次四千七,声音之间拖长的间隔仿佛要害相思病。又隔了好似一个遥远的下午那么长时间,此公才不紧不慢的说道,5200年那棵正好在兄弟手上。
在座的一听,深以为然,因为大家都知道,此公是一言不合就买买买,他此前最辉煌的战绩:因为喜欢一款古树红茶,就把生产的茶厂给买了,还花了大价钱请了一位策划大师来规划后续发展。也不问问人家茶树同意不同意,大笔一挥,树龄三千。
于是,众人齐齐竖起了大拇指,异口同声地说,这下可有口福了。但眼尖的很快发现,角落里的那位一脸不屑。等大家高兴完了,他才不咸不淡地来一句:茶无贵贱,适口为珍。
某女一听,也淡淡来一句,茶若无贵贱,那人生该当多无趣啊。听这话的语气,该当是个文艺女青年,等仔细一看,果然柳眉入鬓,凤眼薄唇,人长得甚是清秀,但假如她微微有一丝笑容,就不至于让人读出一脸的性冷淡风格。
也许是意料到大家欣赏完了她清高的面容,此女又抛出了一句:我就觉得熟茶比生茶好。另一个美女帮腔道,对对,我就知道一款熟茶,有老生茶的口感,滑感,喉韵都不错。是是是,我们家的古树熟茶,喝了的都说好。说这话的,是一个眼镜男,但听他说话的语气,不知是嗓子不舒服,还是严重缺乏自信,眼神空洞得如同高倍望远镜,任那厚厚的眼镜片也架不住。
眼镜男旁边的大胡子到底没忍住,要我说,还是生茶好,当年就是我把生茶列入国标的,要不然,冰岛、老班章不会涨这么快!是啊,是啊,国标我也参与了,当时,生茶和熟茶掐的那个架啊,你是没看见!络腮男边上的老者一副有啥我不知道的神情。
写个国标算啥,一百年后,我写的文字保不齐就在泰山上立下了。老者旁边的青年还没说完,另一人嘟囔一句,泰山上的字都是极好的。
青年我我我几声,声音仿佛一下子消失在了外太空,竟然无言以对。原来是另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写个字算啥,不就是抄了几天茶经和心经吗,兄弟我可是自创了一个门派的。据说,突然哑声的青年跟他学过几天。
此言一出,果然鸦雀无声。众人但见他白发萧然,坐在那儿,气定神闲,一时也找不到什么话来驳他。因为说到这儿,似乎已经到了歧视的话题边界:开宗立派。
开宗立派,其基本前提是日本茶道也是从中国传过去的,后来成了气候,咱为啥不能自己搞个门派呢。于是,照着七碗茶歌,也就有了榜样,卢大爷不是七碗就喝出了飘飘欲仙吗,咱们喝个八碗,八仙过海,直接位列仙班。
江湖上的派别多了,就要互掐一下,TJ遇到ZHGD,吃瓜群众既不嫌事大,睡觉都睁着眼睛般精明的分析家也不介意阴谋论一次,还有传播学家从宣传策划的角度解读一番。
就这样,大家围坐一圈,喝着小茶,瞧个热闹,有人又说了茶无贵贱,适口为珍,说的人很开心,听的人也入耳,但保不齐那个谁顺手就把桌上的老班章倒了。一问,果然不是32万一公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