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传统观念中，事物的凋零、萎缩意味着美好的逝去，引发的常常是怀旧、伤感之情，虽在文学中有些审美意义，现实生活中大概没有多少人用它来赞美自己喜欢的人或事。

 

这回却是例外，我要赞美的恰恰是萎缩与凋零。因为萎凋是自然的造化，被萎凋了的是美好之物，萎凋后还是美丽之物，实实在在的萎凋了的美之物；这是我亲身、亲耳、亲眼、亲口所经历、所感受到的。

 

没上福鼎茶山时，只知道“白毫银针”很名贵。“金银财宝”引发的自然想象让我对那根“银针”很感兴趣。车到太姥山时已近十点，云雾仍似太姥的秀发缭绕在一层一层茶树间（这丝丝云雾是茶叶天然的“美容滋养品”，所以福鼎的的茶叶长得特别的“白”，故称“白茶”，这是我的说法），山道两旁的茶树却没有想象中的枝繁叶茂，棵棵茶树像被理了小平头，个个都是“愣头青”。

 

疑惑间，有人告诉我，“平头”上冒出的那枚细细的嫩芽就是著名的“白毫银针”，“哇，太浪费了吧！”我脱口而出——也就是说此时这满山的茶树都只是“白毫银针”的陪衬，一大家子护着的这一个个的小“娃娃”就是被称为“银针”的东西？！就冲这点，“白毫银针”也实属珍贵。 

 

不过有人却这样解读“白毫银针”，说当它还通身披满白色的乳毛，乳臭未干时，就想削尖脑袋往上冒，因此让人给“下岗”了，并落下这么个“恶毒”的名字叫“白毫银针”（就像太优秀的，就会让我们庸常之辈如坐针毡，时时感到威胁的存在一样）。不管我们这些“门外汉”如何联想，但“白毫银针”的制作，完全超出我们的想象。

 

02

偌大的现代化厂房没有意想中的“火热”场面，宁静、洁净的制茶间里散发着淡淡的清香；隔着玻璃看着一筛筛静静地等待萎凋的茶嫩芽，心里既有些不忍又很感动。与那些“成人”茶叶相比，他们还是“婴孩”，生长在初春美好的季节，还未受到人类生活环境的污染，保留着茶叶原初的生命形态和特有的营养成分，因此“白毫银针”的制作不需要任何人为的加工，如杀青、揉捻、烘焙等工序来改变其本来的性状；它一生下来就是茶，自始自终都保持着它的天然模样。

 

它不需要任何人为的加工，只要人类为它保持着最适宜的温度，提供最纯净的空间，然后静静地等待着，看着它慢慢地萎凋、萎凋……直至它把自己凝固为一个美丽的姿势！

 

也因此，在六大茶类中白茶（“白毫银针”只是其代表品种之一）最具清热去火解毒的功效，在民间，陈年的白茶至今还是很好的泄火排毒的天然饮料。     

 

03

每次去大学城上课我都要带上一壶茶水，如果连着上几节课，没有茶水的滋润与支撑，我那行云流水般的思想就无法化作滔滔不绝的口水，所以我与茶常惺惺相惜，觉得茶和我们教师有许多相似性。

 

不过香醇的铁观音泡在壶里久了不仅香气会跑掉，口味也会变了没有现泡的好喝，最难受的是茶叶变得全无“形象”。我试着改泡白茶，效果很理想。像“白毫银针”泡在透明的壶里，慢慢舒展开的姿势非常之优美，枚枚旋立着像芭蕾舞者（希望我的讲课是配得上她的“音乐”）。她没有诱人的逸香，散发出的茶香淡泊而内敛，一壶壶清香可以从第一节课到上完最后一节课从始品茗至终；不仅茶水的口感不变而且越泡越本色越甘甜。

  

也许是因为白茶身上储存着一种原始生命的能量，保持着与生俱来的茶芬芳，因此回甘绵长，持香悠远！如果用茶比拟教师这个行业，我希望自己是白茶——自然、淡定，隽永，虽然萎凋了自己，却不断释放出淡淡而悠长的生命芳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