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弓所在的丁家寨地处边陲、交通极为不便,几乎没有路。从丁家寨骑摩托车入山,每年的采茶季都要翻下山崖无数辆,再之后是真正窄抖的山路,只能攀坡步行,坡度最陡处接近60度。生态环境之原始令人望而止步。
弯弓原始的野性生态自然完整,未经人为矮化的大树茶具有不可替代的高度。同样不可替代的,还有各种任性的蛇虫鼠蚁,云南雨林色彩艳丽的蜘蛛,野蜂飞舞,运气好的话,还能跟眼镜蛇对视上数秒。
茶树年复一年的冒着肥壮的嫩芽,大旱之年的茶更为霸烈。层层叠叠的蜘蛛网,只有在雨雾中才能看得清,它们是原始森林的守护者。动物总比人类更善于发现大自然的美味,昆虫吮蜜、以昆虫为食的蜘蛛,在云南的山林中,大约都很挑食。
历史上的弯弓大寨,曾是曼撒古茶山上曾经最大最兴旺的寨子。四百户的寨子,如今只剩下凋零的残碑。
到底是瘴疠毁寨,还是民族械斗,又或者是三次伤了根基的大火?清咸丰年以前,弯弓的关帝庙是六大古茶山中最大的庙宇,占地面积六千平方米以上,全用柏木建成,雕梁画栋,飞檐点金,当时是六大茶山最精美的建筑。到光绪年间弯弓已无人居住,大寨遗址只留下断瓦残井、满目疮痍。
70年代,在“以粮为纲,农业学大寨”的政策指导下,在温饱问题尚未解决的历史时期,伐掉珍贵古茶树种植粮食,生存是第一需求,保护茶树的指责在当下除了苍白与徒劳,亦显得不近人情。茶树砍了头,再加一把火,土地收拾干净才能开荒。
生命,在黑暗绝缝中开出最绚烂的花朵。古茶树的旺盛生命力世所罕见,硬是从断头处抽出新枝复活重生。所以,弯弓有了矮小的小树茶。而那些在深山国有林中的古茶树,高逾十多米,高大挺直未被矮化,它们就是唐代濮人遗留下的珍贵礼物。
长时间的沉寂,让弯弓躲过疯狂的抢采,当它再一次从岁月的长河里被打捞起来,那留存住的悠远的古韵,终将重现荣光。弯弓,作为易武花香带的典型,越居最贵的茶区之一,剑指老班章。
时间,能给一切答案,你想要的,或者不想要的。茶山的路越来越宽,上山的人越来越多,茶叶也越来越贵。弯弓的毛茶从2014年至2018年,价格从未停止上涨,从2500-3000元每公斤,涨至3500-5000元每公斤,依然在继续。雨林深处的树叶,几百元一斤,这在十年前的易武几乎不可想象。
2012年被质疑的弯弓,在市场的洪流中翻滚,身价直线上涨,近7000元的茶饼现如今一茶难求。只识弯弓老班章,成为众多普洱爱好者的追求。
易武茶,越陈越醇厚,弯弓亦然。弯弓的新茶、香气纯高、叶底柔嫩、条索肥壮。易武茶看得见的转化,在弯弓这里淋漓尽致。
时间的洪荒之力不可逆转,鲜香期的鲜爽在三年内慢慢的褪去,五年的激烈碰撞,茶叶中积蓄的各种物质,或是分解、或是挥发、或是重新聚合,或是沉淀,茶性开始渐渐稳定。当初诱人的高香渐渐隐淡,化作杯底的那抹幽香。留存下的是甘醇厚实的蜜韵,醇润饱满,刚柔并济。
橙红色的琥珀茶汤,清亮透彻,馥郁生津,余韵久久不止。梭罗说“一切变化,都是值得思考的奇迹。每一刹那发生的事都是奇迹。”所有一切都在变化,惟有变化不变。
弯弓,万变不离易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