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好茶,也看过不少精美茶具。陶、瓷、漆、玻璃、搪瓷、金属等等茶具茶壶都见过不少,有收藏家收藏的刻有制作者姓名的名紫砂,有意大利的玻璃茶具,还有上世纪八十年代在中国美术馆举办的全国首次宜兴紫砂壶展(当时本着"壶宜小不宜大,宜浅不宜深"的原则,买了一只小壶,后来又送人了。)但这所有的茶壶都没有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唯独这普通的白瓷茶壶,不仅于我印象深刻,还有着特殊的感情。
这把没有壶盖(盖子被我小时候打碎了),字迹花纹模糊的小白瓷壶,是我从小喜欢的玩具,也是母亲的陪嫁品之一。母亲的陪嫁很多,记得有几人才抬得动的八仙桌、四把精致的红木圆靠椅和一个梨花木梳妆台。
母亲出身于书香门弟,外公是蔡锷同学与幕僚,《蔡松坡全集》编者,湖南著名诗人,曾执教于湖南大学、衡阳高师。1989年在张家界开《红楼梦研讨会》时巧遇到外公的学生,被毛泽东称为大学问家的羊春秋,当时羊前呼后拥,被众多学人所围。但当其得知我是卢质的外孙时,即对其夫人说:这是我在衡阳高师的恩师的外孙,并拉着我和他合影,可见外公在其心中地位。
母亲是旧时代女子高等师范毕业,一生坎坷苦难,父亲在外地工作,不久找了二房,后来母亲从爹爹(爷爷)家搬了出来,带着我另外居住,此时姐姐又在外读书,我与母亲可说是孤儿寡母,相依为命。于是这小瓷壶就是我钟爱的玩具,常用它装水装沙装泥和喝水,因敲击时声音好听,也常当乐器敲它。
母亲病逝后,我随姐姐去了湖北,将桌椅及梳妆台存放于舅舅家中。小瓷壶则带来了湖北。后来舅舅日子艰难,将桌子和椅子卖了,梳妆台因象理发的挑子又重又老气没人要,一直放在屋外日晒雨淋。多年后我几次回乡看到依然仍在那岿然未动。虽然镜子已破损,但架子却完好,淡黄中泛着墨绿的光亮,一点也没变形。当时也曾动过带回湖北作个纪念的念头,终因太重太大,路途太远不好运输,只得作罢。后来收藏热兴起,一位喜欢收藏的朋友逼着我打电话追问,才得知在修整房屋时被老表们当废品丢了!朋友连说可惜可惜!
前年,我将这小瓷壶从姐姐处要了来,因为,它是母亲留给我的唯一纪念,也是我儿时的亲密朋友和见证。
今天将其和其它壶同敲,发现其它壶声音均沉闷,只有它的声音清脆悦耳好听,老婆说,看不出这壶还有名堂哩!
每当看到这茶壶,我就心潮难平,就想起了我苦难的母亲!
有道是:
小小茶壶古稀岁,
儿时伴我共朝晖;
手拿瓷壶思慈母,
满壶尽是辛酸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