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兴紫砂陶刻由来已久,元人蔡司沾《霁园丛话》里就有“奈于白下获一紫砂罐,有‘且吃茶,清隐’草五文字”的记载,这是目前所知在紫砂器物上题刻词句的最早年代,但仅见诸记载,原物已佚,尚不知是刻于壶底还是壶身。据考证最初的镌刻大多位于壶底和壶盖的边沿而很少见于壶身,其内容也仅仅记载着作者的 名号而已。稍后便有在砂壶身上题刻诗句的作品出现,绘画绝少。明“供春壶”之前的紫砂陶刻是用竹尖刀(制陶工具)在坯体未干时刻制的,其刀刻痕与现代意义 上的陶刻味有明显区别,后发展成用专门的铁制刻刀在坯将干未干时镌刻。明清以降,宜兴紫砂名气大盛,紫砂壶以简括大方之形、淳朴典雅之色和安逸恬静之态深受文人学士关注,达官显贵、文人墨客来宜兴定制紫砂壶和文房玩具者甚众,如赵宦光、董其昌、顾元庆、郑板桥、吴大徵、任伯年等定制的壶器均署室斋名以传 世。紫砂壶成为众多文人闲士品茗吟诗,风花雪月时的把玩物,其典雅、恬适、朴茂的风格正与文人澹泊、雅致、清丽的审美情趣相吻。
紫砂壶镌刻题辞的盛行,推进了文人直接参与创作。有意识地将紫砂壶作为创作的载体者,当推清嘉庆年间的陈鸿寿(字曼生)。陈曼生是著名的“西泠八家”之一,不仅娴熟于金石书画,更是嗜壶成癖。他和杨彭年合作设计的紫砂壶,其色含蓄,其质温润,其形典雅,亦书亦画的陶刻艺术“切茶、切水、切壶、切情”,可 谓美妙绝伦。由于陈曼生的倡导及一批金石书画家的参与,推动了紫砂陶刻的发展也大大提高了紫砂壶的品位。陈曼生留下的“曼生十八式”可称道艺结合的经典, 后世奉为圭皋。曼生之后“壶随字贵、字随壶传”成了文人和匠师合作时共同认呵的审美标准。与曼生同时代的梅调鼎,曾在一款称砣款式的“秦权”壶上题铭: “载船春茗桃源卖,自有人家带称来”,其文回味十足,其字遒劲有力,方寸之间便构成壶、字、意、情皆佳的绝妙之作。
清末民初,紫砂产业大兴,宜兴紫砂陶商人始请本地书画名家参与紫砂陶刻,此时的陶刻装饰风格渐趋明朗,切壶切情的铭文款识减少,饰壶风格通常为壶身 一面题词,一面绘画,诗文大致出自《茶经》或有关茶事的唐宋名句,画面多表现梅兰竹菊或简笔山水,也偶人物,笔意多仿石涛、八大、董其昌意。此时的陶刻刀法老到、技艺娴熟、构图谋篇程式化之中也见韵致和机趣。专事陶刻艺人逐渐增多,高手频现,有芦兰芳、陈懋生、陈研卿、沈端田、韩泰、邵云如等人,遂形成了 当时的陶刻行业。商户在普通产品上镌刻简单的字域,视技艺高低而刻制不同档次产品,其价位自然也就不同,此时的陶刻品种已从紫砂壶发展到花盆、陶瓶、餐具及其它品种,内容也不限于书法和绘画,还包括图案等。值得一提的是,规模化生产的陶刻产品中,大量规范化的画面中产生了独特的民间装饰味,线条形式感强, 刀法洗练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