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雅之品,自然少不了要体现出浓浓的雅趣。而在紫砂壶的多种多样的造型中,最能体现雅趣的当属紫砂花货,或捏塑出生动的自然造型,或雕饰出梅兰竹菊,或刻以铭文书法,大大丰富了紫砂的文化内涵,风雅情趣深深融于此内。紫砂花货的艺术特点之一是写形写神,形神兼备,它的形象须由作者经过思熟虑,精心构思,竟尽心血,不断地尝试和反复试验,它的艺术语言是作用用心提炼成的,是其心意的表达,情感的表达,从而来告诉人们该壶的形象到底是什么,含有怎样的趣味性,思想性和艺术性,并且反映出作者的生活底蕴,文化修养,手艺基础,例如以梅为题材的花货,塑就了冰肌雪骨之势,以此来表现力透傲霜斗雪的精神气质而以竹为题材的花货,风以其挺拔高耸之姿,来展现其不屈不折的气节,当然,这些都是属于仿真器。而我此番所作的花器,并非采用用仿真手法,不求形似,只是使其造型的抽象来表现物象,从而传达出意态内涵。
“清趣”的外形轮廓很简单,壶体宛如一个倒扣的碗,由小及大。其造型全由曲线围绕而成,气韵温厚,给人以柔和舒服的感觉。壶底面积较大,稳稳当当的坐落在案面上,壶身趋于扁平,故壶的重心落在下处,不偏不倚,无翻倒之忧,壶嘴与壶把则按照规矩,分别镶于壶体的两侧,有维持本重心平衡的作用,壶嘴短小耿直,无蜿蜒曲折之态,壶把随意弯曲,弧度大且平和,向外呈扩张之势。壶盖则设计得饶有趣味,状如一片薄薄的荷叶,累累的覆盖在壶口上,极为清灵清寒之感,仿佛注水其中,便能闻到荷露之清香。但这荷 叶已然不是新鲜的了,而是风烛残年的老荷了,谨言慎行壶全身密密麻麻的布满了褶皱,一丝丝,一道道,均为细细刻画,不繁琐凌乱,写尽了枯荷萧疏之感。但萧之中却不现颓败,而是透露出一股清雅灵透的韵味在其中。壶面上零零碎碎地点缀了许多色彩,或红或蓝,没有规律可循,恰好为该壶暗淡的色调渲染上了一些明丽,增添了盎然垂直,这就是我要传达的“清趣”的含义。
唐朝诗人李商隐有诗曰:“竹坞无尘水槛清 ,相思迢递隔重城,秋阴不散霜尽晚,留得枯荷听雨声。”我非常喜欢这荷塘,一剪荷叶婷婷的立在水中央,秋风吹皱了它的容颜,蛾眉低垂,仿佛敛着淡淡的忧伤。芳花已逝,但他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清雅意趣,却悄悄然铺满了整个荷塘。“清趣”二字,嚼于口中便觉口齿噙香,藏于壶内亦能使茶壶生色。想紫砂壶的妙用便是即不夺茶香气又无熟汤气,故用以泡茶色香味皆蕴。且由于砂质茶壶能吸收茶汁,使用一段时日能增积“茶锈”,所以空壶里注入沸水也有茶香。故茶注于紫砂壶内原本就体现了一种清趣。而紫砂壶本身的造型设计又呈现出了“清趣”的意态神韵,壶韵与茶香相投,品茶赏壶,清气醇香,俨然令人心神自得,。谨言慎行壶并没有特别复杂的形象,不若仿生器那般一笔一画刻得细致,只是进行了比较巧妙的设计构思,就将那一番清趣衬托出来,传神流韵,极为雅观。
由此可见,紫砂壶的气韵并不只是要靠花哨富丽的外表来装饰,而是应该注重去反映紫砂壶背后的精神追求,这种精神追求表现在该壶上,就是一种内在的美,自然流露的美,即为一种朴素的美。该壶形制非常简洁,没有一般花货浮雕,半浮雕的装饰,看上去也不是富丽华美,但简约的外表却无法掩盖其清隽纯然的风神,反而衬托得愈加浓烈,这是借鉴了中国传统山水人物画的风格,与西方素描,油画的形象要求不同,而是追求一种神似的境界。紫砂壶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的一种,在它身上表现含蓄蕴藏的东方神韵自然是更为妥帖一些,这才像我们民族的东西,像我们的文化底蕴中酝酿出来的艺术精英。该壶清趣的主题是一个抽象的概念,并没有特指是某一种物象,如竹趣,岁寒三友等,而完全凭自己对此二字的理解来塑造形象,这其实又是一种以形写神的手法。以枯荷之清疏,写其意趣,情态悠悠然自此中渗出,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回想做了这么多年紫砂壶,其实早已不把它当成一种职业来看待,而是一件人生趣事。捏一块泥,塑一把壶,形形色色的意趣都在其中了。其实这意趣也不仅是做壶的趣味,在不知不觉中,也会将人生酸甜苦辣的各种况味也融在了紫砂壶里。所以做壶的艺人们常说,紫砂壶其实根本就不是一把壶,而是一个倾诉的对象,一个相知的友人,是精神的寄托,情感的宣泄。这于我也是一样的,故我做壶常常是随着心意来,偶尔读到一首诗,看到一幅画,心里有了感触,便做一把壶来装载。于是我的每一把壶都是带着情感的,我也希望它的情感能感动更多的人,同时也能成为更多人的精神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