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时口味厚重,不喜欢饮茶。年近而立,味寡口涩,才偶尔在喝水时扔几片茶叶,以改口味。
对于茶,我并不陌生。故乡有茶园,每年春到三月,村前山后采茶繁忙。从茶园摘下茶叶后,需要经过杀青、筛拣、揉捻、烘焙等工艺,才成茶品。新茶上火,一般会搁置半月后上市。
茶道在中国源远流长,传至八方。饮茶养生乃中华传统。《本草纲目》有载:茶,清头目、醒昏睡、化痰消食、利尿止泻。
浮生若茶,杀青让茶重生。重生对于茶就是一刹那,而对人可能需要消磨漫长的光阴。
品茶头件事听茶声,后才观色,再闻其香。从小生活在茶园中,与父辈茶农们朝夕相处。这让我坚信,茶不但有色有味,还有声。在冲泡的那刻,茶叶遇水复活,这时近凑杯口,能听到茶树的春风谷雨声,茶农的闲聊攀谈声,在杯中流转呢喃。随着茶叶复苏、绽放,茶声渐渐消失。
茶,色翠绿,香如兰,没有酒的浓郁,不似水的平淡,宁静中归真生活。一壶好茶,能由内到外散发出持久的清香。
做人亦如此,举手投足间可窥探出品质气度。高风亮节、坦荡磊落之人如清茶,愈久弥香。
茶可贵可贱,上能奉君,千金一两;下可惠民,大碗分文。
文人品茶各有考究和受益。苏东坡讲究器皿,注重水火,通过品茶沟通自然,内省性情。白居易品茶,洗涤苦闷,因茶而日益超脱。陆游以茶悟道,淡化功名,随缘自适。
人心亦如茶,从沸腾到温和,最后冷却。情绪初始,沸水冲茶,茶叶翻腾旋转,似一颗浮躁之心。稍加时刻,再观品,茶叶绽放,呷一口入喉,温润不烫,沁入心扉。搁置一旁不理会,水冷叶死,此时茶味寡然也。
林清玄说,“生命沉苦时要加一点清凉的菊花,激越时要加一点内蕴的普洱;在苦中犹有向上的飞扬的心,在乐里不失去敏锐深刻的态度。这样,生命的茶才能越陈越醇、越泡越香”。
尘世碌碌,浮生一盏茶。于袅袅茶烟中梳理生活,净心明智,何乐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