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四十六年(1618),春,金陵派文学家钟惺寓居金陵。“雨连日夕,忽忽无春”。钟惺是年在金陵,拟部,犹支原官俸。面对连日阴雨,心境似有几分晦暗,不禁在诗中发出了“连雨无一可,不独梅柳厄”的感慨。全然没有杜工部“春夜喜雨”的情致。
可是,钟惺在竟日雨冥冥,溶溶满太虚的濛泷之中,忽地想到了“可助茶神理,此事差有益”。他想用以煮茶的天下名水、名泉,不都是来自上天的恩赐吗?何不采雨瀹茗呢!于是,他用五六尺见方的白布一块,“系其四角,而后压其中央,以收四至之水”。要点是必须将储水的瓮,置于“中庭受之”,以避免承接屋檐的不洁之水。采集雨水煮茶,竟然获得意想不到的效果。钟惺说:“采之瀹茗,色香可夺惠泉”。惠泉,源出江苏省无锡市惠泉山,以泉水著名。陆羽在《茶经》“五之煮”中就煮茶的水写道:“其水,用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他品评天下之水,将无锡惠山石泉名列第二。陆羽对于用雨水煮茶,不曾评价过;而钟惺却说“采之瀹茗,色香可夺惠泉”,还说“可助茶神理”,倒是使人心驰神往。
今天,我们大可不必去考究以雨水瀹茗,其“色香”是否“可夺惠泉”;但这次品茶实践,使得钟惺“以欣代厌”,成为“居心转境之一道”,实现了心境转换,这才是值得我们去忖度的。
钟惺赋闲金陵,拟部候任(后改为授工部主事),自然有些烦闷的情绪;这般情绪和这淅淅沥沥的连阴雨交织在一起,更觉得“雨连日夕”,无一是处。但“采之瀹茗”后,心情陡地一变:“终日缌缌焉虑水之不至,则亦不复知有雨之苦矣。”入夜了,钟惺耽心雨下得太小,还“遣婢数持灯,验其所受迹”。
从钟惺的这次品茶实践中,我们似乎也得到了一些感悟:用心品茶,可以消尘涤垢,转换心境;悟从茶生,茶禅一味,禅便是大开悟眼,明心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