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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读云南茶叶走出大山走到世界各国的发展历程
普洱茶
接作者上文《茶之源:中国茶道之茶与道》。在战国时代,茶作为植物的培植并没有太多可大书特书的历史。这里那里都出现过一些茶的踪迹,茶在市场中的出现、在权力和宗教典礼中被采用、零星的关于农业种植的评点……,但在那样的阶段却很少有具体内容。茶这个名字最早被特别但也随意地提及,是在一份雇工与主人的合约中,在王宝(Wang Bao)所著《雇工合约》里,罗列的雇工职责就包括买茶和备茶。
到了汉代(前206年-公元220年),农业和茶叶的种植规模不断扩大,在那个时期的皇室和贵族墓葬中,如长沙的马王堆墓葬中就发现了茶叶盒,这表明茶叶已经有足够的重要性需要带往他们的来世。但在那个时期,茶圣们仍在野外寻找高大、天然的茶树,他们认为它优于人类种植的茶叶。而普通人已经把他们的注意力从品质转向更高的产量,他们把茶树修剪成灌木,把它当作其他作物一样种植。但从文化上到精神上都有一种真实的感觉是,这种变化践踏了地球花园,扰乱了它原有的翠绿。茶一直被早期的中国人认为是神圣而珍稀的植物,它的茶汁,它的金色或粉色的花朵充满了诗意,许多人认为它永远不能移植。事实上,茶树在古代一度还有个名字叫“不迁”,意即不能迁移。
别跑题太远,在不公平地数落卑微的茶农之前,我们可以想象一下早期的农业。虽然并无太多关于茶叶种植的历史讯息,但可以想象的是,从野外采摘茶叶到培植茶树的变化并非发生在一夜之间,而是一步步的。首先,茶的种植无疑非常类似于二三十年前云南的普洱茶场,其中一些今天仍然延续着同样的农业技术:种子被依次种植在足够它们长大成树的充足空间中,十到十五年成熟后才进行收获。这种“乔木”农场很符合生态,茶树间宽松的距离确保不用使用除草剂、除虫剂和化肥,因而茶树成为周边生态环境中自然的一部分。一眼看去,很难区分这些小园子与它周边环绕的天然森林有什么不同。同时,茶也是生命力顽强的植物,它根须深厚,天生具备在叶片上产生化学物质以阻止昆虫噬咬的能力,并能在很多娇弱的植物难以生存的不利的环境里存活。在各种高山与气候环境中发展出的不同品种,正是茶树适应不同环境的直接结果,有时候它们是自然生长的,有时候是被人类移栽到那些地方的。重要的是,只要数量不成为问题,在还没有商业企业鼓励农民提高产量之前,茶这一植物其实真的不需要有农夫之手的太多照料,只需一点点照看就已足够。
 
毋庸置疑的是,即使茶树在我们所认为的农场里,被修剪为一陇陇的灌木而不再是半野生的树木被种植后,最早的茶农通常仍是僧侣和茶圣,他们把照料这些植物作为与自然交流的一种方式。在高海拔区域,僧侣种植的茶树最早被栽培在锄头扒出的一排排整齐的土地中。在琢磨栽种技术的同时,他们也致力于完善制茶的方法,对茶带着一种今天很少在商业性茶场所能见到的崇敬与呵护。我相信早期的农夫对于他们耕种的土地带有深切的忠诚与崇敬,一种对耕种这一单纯自然行为的热爱,在茶中浸透着他们的骄傲与崇拜。事实上一点也不夸张的是,我们说古代所有的农业都被视作神圣庄严之事——种植时进行祈祷和仪式,丰收时则带着感恩和崇敬进行庆典。
许多直至二十世纪的关于茶叶种植的记载,都表明茶叶的收摘需特别当心,特别是当茶叶作为皇宫贡品之时。收摘之前先进行各种繁复的宗教庆典,这在不同地区有着不同的讲究,供奉的对象从本地神明到佛教、道教甚至传说中的人物。茶叶通常只有年轻姑娘才能采摘,而采摘在一年中有着精确的时间规定(依据阳历,通常在谷雨之前——三月末或四月初)。她们被组织成队伍,由政府官员严格监督,通常还要穿上特制的采茶服以防最好的茶叶被偷走。她们夜半就要起床,攀越山间小道、直面凛冽的寒风,因为茶叶必须在黎明前采摘,此时香气最佳,并在日落前完成炒制。她们留着长指甲,因为以手接触茶叶会把皮肤上的油传到茶叶上。她们的饮食、卫生以及采摘的精度都是早期农业的要素,一些古代的证据甚至表明禁止她们食肉,且必须每天沐浴(这在当时并不是件容易办到的事)。即使现在,尽管大部分礼仪要求都已经散失,但在中国大陆和台湾,大多数情况仍然是由女性负责采摘,也许因为她们的手更纤细灵巧的缘故。当然这些仪式也有例外之处,但早期茶叶制作无疑被一股崇敬之情围绕着。
茶很可能是从云南传入四川,然后顺着长江而下,沿著名的长江三峡传到湖南和湖北。再从那里它们逐渐扩大到中国茶叶生长的其它区域。这种传播有些是天然的,但更多的则可能是因为人类的移栽。
 
茶的故事中所有重要的部分常都被一句话“茶发源于中国南方”而一笔带过了。茶的故事并非始于最早种植它的人,也不是那些售卖它以换取金子的人,它也并非始于唐朝帝王和他们的宫廷。茶的故事也不仅仅是关于制作、栽种、培育和贸易。所有教科书中的内容,比如税收、贡礼,以及那些装满了决意用他们的观念重建世界的野蛮人的西方船只,几乎只能算是历史尚未“开始”的一百万年之前茶所已经展开的漫长旅程的终点!
茶的神圣职责也许证据确凿,但却没有清楚地解释茶是如何从云南森林中毫不起眼的树木成长为世界上消费量第二大的饮料。然而,在茶的复杂多元的、由于不同的原因在不同的时间被不同的人传播和饮用的故事中,显而易见的是,人们饮茶大多是为了参悟或治病,甚或两种原因兼具。而撇开最基本的事实,我们看到,从某种意义上说,茶通常是一种让灵魂舒缓平和的良药。
事实上,茶从云南往中国其它区域的传播归因于两个因素:一方面,在传播的整个过程中,它是一种最早被巫师,其后被道家,再后来又被佛家所利用的精神手段;另一方面,它又是中医所采用的一种神草。我不认为有足够多的相同词汇和方法可以一遍遍反复地表达同样的道理,因为对我而言它代表了茶叶故事中最伟大的一面。即使在今天,我仍会碰到其他“茶头”也同样意识到这独特的植物的神圣之处。我们很遗憾地听到某些种植园使用肥料、除草剂等化学方式提高产量,生产出品质低下的袋泡茶。因此,也许茶道部分代表着回归到茶叶成为商品之前,回归到尚未单单因为利益而吸引生意人眼光之前的更简单、更符合生态的时代。
 
进入城市
柴米油盐酱醋是中国人最初的“开门六件事”。它们作为每个人的基本权益不被宫廷征税。其后,茶也加了进来,成为生活的第七样必需品。茶作为一种神草,先是经过道家的冥想者与治疗师之手,种植在高山之巅的寺庙边,满怀崇敬地被饮用;后来又传至找寻生活的诗意和美感的皇帝和文人,在月光下的丛林中被他们啜饮入口;最终传到普通农夫的手中和茶楼中,泡茶被普及到王国每个人的日常生活中。在茶的旅程之末,茶籽被大量生产并种植于南方大部分省份,产量巨大以确保每家都有所储藏,同时被出口到邻近国家,甚至出口到轮船开始到达的西方。到茶楼去,成为人们晨间生活的一部分,茶叶不再是珍宝、药草或知识阶层才拥有的诗意之杯——它成为生活的一部分,就像柴米一样必需,无法想象没有它的生活。
即使现在茶被大量生产,以至于其逝去年代的品质和灵魂看上去像个神话,但无疑,茶圣们仍在山中逡巡寻找野生茶树,甚至这里那里的小屋中仍有孤独的文人一边饮茶一边透过冬天的李树枝条欣赏着月亮。从古到今,茶的诗意、美好、健康与灵性一直如影随形,尽管它们已经在成为一种商品并在每天生活常态中消失,但今天的茶圣们依然喜欢在山间、茶店或是家中以茶分享相聚,诗人依旧以茶所激发的美感写诗,画家和书法家仍会在笔触间不时驻笔小饮。
 
最终,茶道也找寻到了它回归城市的路径。那些来自久远城镇的书籍,例如大约写于公元前500年的《周礼》,就描述了在各种祈祷仪式中如何运用茶并与自然之灵相沟通的方法。茶也是婚礼中重要的部分,这在后来的风俗里多有例证,如在云南,新娘需要为未婚夫上树采茶,在北方的习俗中,婚礼日也要向新郎奉茶(我本人新婚的早晨就享受过妻子奉上的茶)——在葬礼上,茶也同时作为给亡者的供奉和驱除鬼魂的护符。一个早期的故事甚至讲到,一位女人虔诚地给她土地上的坟墓供奉好茶,某一天梦见住在此处的鬼魂造访,感谢她的好茶供奉,当她醒来后发现屋里满是金币。
然而,远离了最初成就它的大师的存在和深山的宁静,茶的仪式由自由天然的行为逐渐形式化,开始变得空洞呆板。对于任何冥想,没有了真正传承的存在感和悟力,时间和重复都会导致一种方法本质的缺失。神圣的原则沦为了空洞的伦理和污名,超然的神话变成了刻板的教条,与永恒无限的联系只不过是只存在于过去的无稽之谈。
很多居住在远古深山中的茶圣们远非“超然存在”、“智慧觉悟”之类普通人脑海中所曲解的言语文字所能描述的。宇宙的能量存在于此,但无法用言语表达——且不需言语。毕竟,有何必要讲出那些在场每一位都清楚,并且并非独一无二、反复重现并多年来一直在我们的冥想中体验的东西呢?对于云游者,茶简化到了仅仅是热水与树叶。他们清楚地明白道家所谓言语将损害真实本身的道理,特别在实际教授中,他们宁可寻找其它的方式来表达,来向人传道。还有什么比茶更好的方式呢?如果我如老子所喜欢阐释的那样空空如也,那么道将流经我,带着我的能量和领悟注入你杯中的茶汁。而你,我的客人或旅伴,将其一饮而尽,使之吸收成为你的一部分——从本质上这是我希望更深刻交流的部分,比任何百科全书的文字更深入、更清晰。因此,茶道比城市里的一切能更好地传递“道”的讯息,至少当身处其中的人们自身还未能开放而清醒,也会在茶道中通过茶水感受到“道”之流。
“但是,唉,”我们只好叹气,“山中的经验难以在凡俗世界的市场环境中存留。”正如美国的隐士亨利?戴维?梭罗(Henry David Thoreau)深刻告诫我们的那样,“商业诅咒它经营的一切事物;即使你经营天堂的福音,也摆脱不了商业对它的全部诅咒。”同样,如果一个人不以“道”来沏茶,茶道就仅仅只是一种表演,只是空洞而重复的姿态和动作,而非茶自身的神圣本质。“茶”如果要具备“道”,必须成为一种“圣礼”,正如梭罗的字典中所界定的那样,“一种对于内在而灵性的优雅的外在而可见的表达。”
 
随着茶在精神上的用途对于少数人越来越大,它作为一种社交润滑剂和文化审美标识在世界范围内逐渐盛行。在现实中,茶总是能很好地适应所处的文化环境,在从亚洲最终传到西方的过程中不断变化。这其实并非坏事,因为与茶一起生活,除了喝茶之外,还意味着自然无拘的举止,向生活中各种方式的交流敞开心扉。就像我们每天在深山中喝茶,在我们内心,深山的存在与清醒,接近生活中所有平凡的瞬间。
要了解并复苏失去年代的能量,我们需要更深入地探寻早期圣哲和先知们的智慧,不仅仅是搜集空洞的信息,而是化为己用——不仅是“读者和背诵者”,而是生活与道的“先知”——并负责向愿意倾听的农夫、工人和饮者推广这种原生态的、鲜活的智慧。我真诚地相信,对于茶的接近和了解的变化,只会在一种情况下发生,那就是,我们能够认识到这样的事实:茶,就其核心而言,是神圣和珍贵的东西——像任何一座山、一条河流、一种动物一样,天然神奇,令人惊叹。
数千年来,中国人收获着茶,使用着茶,从未以任何方式颠覆过自然的平衡,也未损伤过树木及其周边的生态环境。而在我们这一代,所谓的创新正在大量摧毁数百代传承保留下来的纯朴。与茶一起生活意味着我们必须对饮用的茶负责。我们应该帮助教育消费者,推进与环境和谐的农业。对我自己来说,这可以帮助我记住茶是一种药物和参悟之物,应该受到如此的尊重。
 
请想象一下中国古代那些云雾缭绕的山峦,那里有着我们只能梦寐的青葱翠绿,而云游僧人们正静思打坐,他们长长的胡须偶尔被气息撩动。请你安静地想象这些最早的茶道,想象这些圣哲们如何运用茶叶与自身、与他人、与自然进行对话。就让你的思维像一片落叶,一片来自隐蔽的、有着各种背景的大树叶一样飘然凝固……
带着对过去的渴望独饮,脚下的云是银色的面纱,将我与凡尘隔开,我忆起我的人生,如此干净而纯洁,还有来自都市的访客,他问询我关于世间的问题,我奉他以茶。他问询我天堂,我再斟上一杯。他问询我灵魂,我只能再给他斟上一杯。而后,他沉默不语。
作者:亚伦·费希尔(美),
日期:2023-0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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