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美斯乐,我们立刻在这个金三角小镇嗅到处处茶香。小镇是在山脊上沿着一条弯曲的道路修建的,路两边随处可见多种文字的各式各样茶庄的招牌。
美斯乐的村边,有一处略有坡度的草地,这里叫芙蓉宫,他就建在公路的边上。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金一银两个巨大的狮子,随后,我们又看到两个巨大的茶壶和悬在空中的茶具,周边是管理良好的乌龙茶茶地。这里的主人伍培荣是美斯乐合作社现任社长,他的这一片观光茶园已经动工了很多年,还没有完工。他向我们介绍说,这两个茶壶是世界上最大的,准备申请吉尼斯纪录;他的大狮子、茶壶已经成了美斯乐旅游的必到景点,可以在谷歌地图上搜索和看到。
汽车在茶地里爬高下低,我们领略到这里的茶叶都是依山势种植。在金三角,从台湾引进的乌龙种茶都是台地茶,管理精细,茶园壮观,本地人称之为高级茶。至于山坡上野放生长的大茶树,尽管云南人每天都在争茶树的原产地,都希望将大叶种茶用普洱命名,可是由于我们不承认境外有普洱茶,我们的气度影响着当地人 ,他们也就识趣地管这些茶叫做野茶或阿萨姆茶。
随后,我们参观了泰北义民文史馆。在文史馆门外,我们碰到了美斯乐最早的台茶技师谢德品,他向我们介绍了泰国北部台湾茶和边境普洱的制法。边境普洱一般都是用野茶制作,由于价格便宜,销路有限,所以制法也比较随意,茶叶采下后,村民们过去是将茶叶摊晾、萎凋大约十多个小时,现在则往往是堆积着任其发酵,第二天,他们才用锅炒杀青;至于干燥,由于本地人的口味倾向于喜欢烟焦味或土罐烤茶的味道,所以销到中国的青茶是晒干,本地销售则是重火烘干的;黄片老叶则看需要决定是否挑拣。
第二天,我们参观了101公司茶叶基地。这里茶园更壮观,管理更精细,喷灌产生的水雾使得这里更有气氛,游人更多。公司的车间不但加工自己的产品,也为村民做来料加工,同时,这里还向游客销售自产的珍珠奶茶和茶果(用糖纸包装的小块的紧压茶)。老板罗美英女士特别为我们冲泡了一道没有干燥工艺的冷冻乌龙茶,香气清雅,品质相当的高。
29号,我们从美斯乐开车去清迈方向。中午时分,我们到了离清迈还有30多公里的东升茶业两合公司新厂。东升茶业两合公司是上世纪70年代成立的,成立时他们从一个马姓茶商手里买下了鸿泰昌号的三个商标,作为资产存放在银行里。茶厂的技术则由原来茶厂的刀姓技师负责。1989年,张开诚先生的侄子,东升茶业公司的老板张学清车祸去世,老厂继续生产了一段时间,因为东升公司的其他投资和银行产生的纠纷,茶厂老厂被银行封存,他们转移阵地,位于茶山的初制厂仍然生产散茶,紧压茶则从老厂搬到新厂生产。
张学清的儿子在泰国长大,小名李光。他的中国话可以说,不会认。他陪同我们参观了新厂。茶厂一间厂房里东一堆西一堆地堆着些机器、杂物,杂物里有书籍、茶叶、旧棉纸、印好的包装袋、过去的证书等等。四周零星的散茶都装在塑料袋里,厂房中间一堆包装完好的七子饼茶中,有纸盒包装的,也有竹笋叶包装的,这些茶都是十年到二十年的老茶。
我们在一张桌子上看到一些中文和泰文的奖牌,写有“普洱贡茶鸿泰昌”的在外包装上刷漆用的铁皮模板,张学清的一些名誉、职务的镜框、东升公司开业的纪念座钟等东西,他们或是破损,或是挂满灰尘,岁月的利齿正在一点一点剥离着它们的鲜活。我赶紧用相机拍照记录,保存下当年华侨们为边境普洱茶所作的种种努力。随后,我们又去另一间厂房观看了压制鸿泰昌七子饼茶的模具,模具分成三个部分,下面是圆弧形的底盘,中间是圆形的钢箍(套筒),上面是连着丝杆的上压钢盘。这种模具压出来的七子饼茶,外形有自己非常明显的特征,李光边讲解边把模具装好,现场演示给我们看。
随后,我们又开了很长时间的车,在湄克章(音)的大山里参观李光的初制厂和茶山。初制厂周围就是傣族的村寨,这里的居民有吃腌茶的习惯。听说这里有腌茶,我立即来了兴趣。我曾经在《实战普洱茶》中提到过泰国腌茶,因为他的读音是“miang(茗)”,我推测它与中国古代晏子所吃的“茗菜”可能有某种联系。今天能到实地看到“miang”的做法,我自然是很兴奋。
几天的泰北寻茶之旅,尽管没有见到云南老茶庄直接的后人,但间接听到的故事和泰北华人的奋斗精神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普洱茶文化和普洱茶老茶人不但在云南生聚、发展,他们也在金三角地区,践行着最古老的工艺,笨拙地保守着那些或对或错的传统。
我们是不是可以给他们更多的包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