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邦、革登和莽枝这三个山头的茶,在我的印象中都是入口刚烈生涩,但瞬间就能回甘生津的茶,因此,我很难想象它们刚凑到一起的时候会是怎样的一种苦涩呢?但是我知道假以时日之后,它们就会变得香醇顺滑,回味无穷的,因为我喝过。
生普的制作方式没有乌龙茶那么复杂,鲜叶采下之后,只需要日光摊晾、杀青和揉捻即可。好的生普更多的是靠它本身的品质,以及它被岁月的风霜所浸润出来的价值取胜。由于古六大茶山的海拔不同、土质不同,茶树吸收阳光的时间也不同,因此,各个山头的茶各有优长、也有短板。有的刚烈,有的柔绵,有的苦但回甘快,有的涩但生津好。现在很多茶人都喜欢喝纯料茶,可能它更纯粹、够味,但就口感而言,我个人更喜欢拼配茶,尤其是生普。
因为茶是一种吸附能力特别强的物品,不同品种的茶,常年挤压在一起,一定会相互影响、相互作用,因此对普洱茶而言,最大的学问,不在做茶,而在拼配。拼的好可以取众家之长,拼的不好,就会相互串味。因此,好的茶师傅一定是了解茶,知茶性的。杨师傅就是这样的人。
他生长在古六大茶山的核心——象明乡,也是茶马古道上硕果仅存的几位马锅头之一,从少年时代起,就跟着他的父亲,收茶、贩茶,走遍了澜沧江畔的每一个村寨和山头,对每一片山场的茶树都了如指掌。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这辈子喝的茶汤胜过米汤。因此,他知道哪里的茶刚烈霸气,哪里的茶优柔绵顺,哪里的茶清雅幽香,哪里茶在一起会产生奇妙的变化。因此,你只要告诉他想要什么样的口味,他都能帮你拼出来。这样的经验,有的是他在收茶的时候道听途说来的,有的是机缘巧合在偶然中发现的,但更多的是出于他和茶的相知。
按常理而言,倚邦、革登和莽枝三处的茶都属于刚烈有余,而柔绵不足的,它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生津好、回甘快,但入口总是免不了生涩,但我不知道杨师傅怎么就能把它们调教的不苦不涩,顺顺滑滑,是岁月磨平了它们生涩的个性,还是应了负负得正这个理,被相互抵消了呢?我说不清,相信杨师傅本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但他却知道,这样的茶拼在一起,会给你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
两年前,我就曾煮过一个用这三处的茶拼起来的茶饼。不过那饼茶杨师傅已经精心保存了六年了,也就是说,这三个山头的精灵们已经在一起相处六年了,这样的茶汤含在嘴里,已经完全没有了它们各自作为纯料时的那种强烈的个性,多的是一种谦和,平淡,却又回味十足。唯一的缺憾就是,喝多了胃里会有一种被掏空的感觉。杨师傅说,如果再等一个六年,就会更顺和,于是我把剩下的又重新包好,准备再去感受一下它们的下面一个六年。
生普洱之所以受到那么多人的青睐,就在于它神奇的变化,它就像一匹烈马,等你去安抚、驯化和驾驭。杨师傅的绝妙之处,就在于他对茶的驾驭,懂得怎样顺着茶的气息,慢慢去引导它,把它变成你喜欢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