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白裙的女人斜搭着脚,伫立在小巷口。她叼着烟,烟雾打着旋儿往上爬,漫过青灰色的屋瓦,散入青青柳色间。
她轻甩着刘海,踏着细碎的脚步,将我的镜头阻挡在一道白墙之外,只留下惊鸿一瞥的瞬间之美——嘴角一颗小小的红痣。
有个大眼睛的美女让画家用铅笔描下她的容颜。顺着画笔运动的轨迹,她的眉毛是弯弯的柳叶,她的眼睛活泛得像金鱼吐出的气泡。
男人对女人的记忆是由外而内的,女人亦如是?只不过,女人也欣赏男人其他方面的附加意义。于是,女人换上了红裙子,男人拿起来了相机。
丽江印象就是摄影师和模特的盟约:他知道一个女人最性感的巅峰状态,她信任他赋予她的独特的镜头诱惑。
这画面背后,是一座斑驳的宅院,院前有桃树,结满了果实,墙上有窗。
从前的女儿家从二楼推开窗户,娇羞地看着她的情郎,他便是她的整个春天。突然间,丫环跑进来说道:老爷回来了。小姐赶忙关上窗,兴奋而紧张,小鹿乱撞。
她知道,总有一天,他会骑着高头大马来带上她,走遍天涯,他们在绿草如烟的山坡上看白云流霞,最灿烂的那一朵就在她脸上。
我坐在古城的石凳上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三个衣着时髦的女孩走了过来,步履轻盈,她们的目光也停留在了那扇半开着的窗上。
那个时候,阳光照在她们年轻俊俏的脸上,一点阴影都没有。她们也许不知道,那扇窗曾经放飞了多少女孩的青春秘密?或者,旁边走过的情侣可以提供另外一种解读:关于爱情的瑰丽想象。
屋檐从它的视野出发,去布局天空的风云变换,阴晴圆缺,这是历史嬗变的野心。
地上的石阶常常仰望天空,反而能同路旁的野草四目相对,平静地交流,因为小草肯低头。
它也能感知人们走过古城的步伐和节奏,是情人的温暖,是造访者的撒野,是某个少男少女撒欢或幽闭的心事。
石阶的尽头,便是一座独立院子的入口,入得里间,竹木扶枝,松鱼静动,照例,天井中有石桌,有椅子,有茶具,“萝月弄情和风煮茗,蕉雪悟画竹雨催诗”。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庭院梦,北方园林的天高云阔,南方园林的小巧幽深。丽江是旅人适宜的梦,“昨日月照深似水,入门唯觉一庭香”。
走累了,我就坐在客栈外的石阶上。曲曲折折的小巷尽头,一个女孩孤独地坐在那里。从她细微抖动的头发来看,她在细碎地抽泣:那是唐诗里抖落的几滴秋雨,是一种疏帘细影里精致的花妆,是一段梦醒之后的隐秘心事?
慵懒的阳光慢慢散去,古城的流水随形就势,并不显得波澜壮阔,总在目光所及之外,传来急急流年、滔滔逝水的尾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