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茶人的饮茶之道,不仅在于饮茶解渴,更在于修身悟道,培养美德,提升精神境界,在这方面,苏轼也是躬行不倦,留下了许多感人的故事。
苏轼在文学上声名显赫,堪称大家,但在政治上却耿直清正,不善圆通,显得不合时宜,因而终生不能得志。王安石党执政时,他与司马光一起反对新法,屡屡被贬,甚至卷入了“乌台诗案”,被打入天牢,差一点遭杀身之祸,丢了性命。司马光执政后,苏轼逃脱了厄运,连升了三级,担任了礼部侍郎。可当司马光将王安石的新法全部废除时,苏轼又认为新法不可尽废,应该参酌新旧,实事求是,因时制宜,择善而从,结果他又被旧党贬出了汴京,重入逆境。后来,宋哲宗亲政,又恢复了新党的执政地位,苏轼的处境似乎应该改善了吧,然而新党并不因苏轼为他们说了好话而重用他,反而一再遭贬,一直被贬到了天涯海角。
明人屠隆在《考槃余事》记述了一件颇能窥视苏轼思想的事。一天,苏轼、司马光等一批文人在一起斗茶,苏轼的白茶取胜,有些喜不自胜。当时茶白,司马光便有意难为他,指着荣笑着说:“茶欲白,墨欲黑;茶欲重、墨欲轻;茶欲新,墨欲陈;君何以爱此二物?”司马光语含深意,明指茶墨,实指新旧两党,意黑白势同水火,何以能同时与此二物为伍。苏轼明知司马光之意,想了想却作了这样一个回答:“奇茶妙墨俱香,公以为然否?”司马光问得妙,苏轼答得巧,众皆称善。
实际上,司马光借斗茶取乐之机,以茶墨为题,虽为玩笑,却给苏轼出了一道大难题,机敏多智的苏轼并非不知道司马光之意,面前“机锋”,他沉着冷静,善于机变,他回避了问题的实质,而在茶墨的异同之中,找到了共性,找到了一个契合之点,存异求同,巧妙地回答了司马光的诘难,令他无话可说。这虽然表现了苏轼的机智,但也表现他对新旧两派择善的从的态度,表明作为一个有高度思想文化修养的人,他在真理面前,绝不屈从权势,追名逐利,泯灭良知,抛充真理。在苏轼眼里,茶和墨都有一种相同的哲理和内涵,奉茶和画书(墨)最终都是对人的道德品行的修炼,对茶人而言,这是茶道的宗旨和追求的一种境界。
苏轼品茶讲究真茶活水,活水来自佳泉,但要取佳泉之水非易事,很容易让人以假水充佳泉。苏轼也遇到过这种真假李鬼的事情,但他处理这类事情却与众不同,表现出了一种美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