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位好友,八小时内在体制内码字,八小时外帮家里研茶。由于其身处基层政府,所以想要“封侯拜相”难度极大;由于其研茶只是爱好,所以想要靠卖茶成为亿万富豪也不大可能。对于当下生活,好友足以悦己,但有时又略有担忧。
世人成功的标准,在古代是立德立功立言,在当代是升大官发大财。无论以哪个标准来看,好友都不是世人眼中的成功;况且研茶又容易被当作“不务正业”,甚至会被评论为“玩物丧志”;这也是其略有纠结的地方。于他而言,既不想立德立功立言,也不想升大官发大财,那样会没有时间研茶。茶在他眼里,有如寿司在小野二郎眼里,用毕生精力也难以通晓一二。他只想将茶研习达到自我认可的“行云流水”状态,同时赚些钱将生活过到小康以上,就眼前努力效果而言,这样的愿望是可期的。
不管承认与否,按照“二八定律”,社会中80%的人将注定是个平凡人,然而却很少有人敢于承认。平凡不等于平庸,世人认为的“成功者”也不代表就不平庸。从小我们就被教育要当个科学家或文学家,要成为天上最亮的星星中的一颗,好像没有这样的“远大志向”就很丢脸一样。目标的“远大”与现实的平凡,一直在内心打架,挣扎与焦虑也就不可避免,从而在患得患失中度过此生。
有人说:世上只有一种成功,就是能够用喜欢的方式度过一生!成功与否是外在评价,但生活如水,冷暖自知,喜欢与否,身心最清楚。《背包十年》的作者小鹏是典型的“游手好闲”,他将旅行当作职业,十年旅行的成绩是出版了几本肤浅的书,但这不影响他乐在其中,他一直都听从——且只听从——内心深处的声音。这是一条属于自己的路,没有活成父母想要的样子,没有活成社会规定的样子,而是活成一个真实而完整的自己。于他而言,内外合一,哪怕错误百出,哪怕磕磕碰碰,哪怕头破血流,也都可以无怨无悔了。
当与好友谈及茶道时,无论水与茶壶,还是茶叶与泡法,好友都侃侃而谈,专注而投入,眼里有光芒,似有倾诉不完的情感在表达。好友能够找到最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焕发出生命中最绚烂的光彩,这不是“成功”又是什么呢?如此“平凡”的度过此生又有何不好呢?如果硬要扭曲心智,将社会认为的成功当作自己的方向,将他人的眼光当作自己的追求,从而生活在别人的世界里,这样的成功又有何意义呢?
黎巴嫩诗人纪伯伦说:“如果有一天:你不再寻找爱情,只是去爱;你不再渴望成功,只是去做;你不再追求成长,只是去修行;一切才真正开始。”当用自己喜欢的方式生活时,会发现不再执着于成功与成长,不再对工作与兴趣患得患失,而且会清晰听到内心深处声音的召唤。架鹰走狗斗蛐蛐,能像王世襄一样“玩物成家”当然好,达不到如此大俗大雅做个开心的玩家也很不错。好友若能通过研茶成为当代陆羽当然厉害,达不到,做个每天愉悦生活于琴棋书画、诗酒花茶中的茶人也挺好。在品茶中喜悦,在喜悦中品茶,一切皆为修行,将每一个朴素的日子都过成良辰,让每一个泡茶的瞬间都充满诗意,夫复何求?
“请看我头置簪花/一路走来一路盛开/频频遗漏一些/又深陷风霜雨雪的感动。”用悦茶的方式过一生,前方路上无论是风霜,还是雨雪,也许都会感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