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香萦遍红桥梦，梦觉城笳。

月上桃花，雨歇春寒燕子家。

箜篌别后谁能鼓，肠断天涯。

暗损韶华，一缕茶烟透碧纱。

——纳兰性德 《采桑子·冷香萦遍红桥梦》

说起茶，它是物质里的口齿留香，更是精神上的慰藉抒怀。古往今来，诗人茶客用茶来托情寄性，运用已至炉火纯青。最为称绝、流传甚广的，便是苏轼那句诙谐美好的“从来佳茗似佳人”。今日偶见《采桑子·冷香萦遍红桥梦》，复遇纳兰性德的才情与诗词的浪漫，还有他那令人黯然神伤的爱情际遇，同被那“一缕茶烟”惘住了心神。 

 

纳兰性德，字容若，清代词人，人称“国初第一词手”、“天下第一词人”。他的词情真意切、平白直浅、幽婉动人。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锦心绣口，传吟至今，于情于友，一直都是世人心中最向往、最美好的状态和愿望。

纵观纳兰容若的一生，无非四字——富丽忧伤。他，天潢贵胄清康熙朝首辅纳兰明珠嫡长子，当世名流官至御前最得宠一等侍卫；他，细腻多情至情至性，重友情“在贵不骄，处富能贫” “金石无变”，对爱情落拓无羁率性又深情。然，天不见怜，31岁便因病殒命，爱情道路更是坎坷崎岖，难挡命运，难为自己做主。

先是青梅竹马表妹被选入宫，高墙隔阻相见无期；后是爱妻卢氏难产西去，其情难续美梦复空；再是与红颜知己京城名妓沈菀两情相悦却不被家族所容。

“明月多情应笑我，笑我如今。辜负春心，独自闲行独自吟。近来怕说当时事，结遍兰襟。 月浅灯深，梦里云归何处寻？”与沈菀的感情，令他一度“自伤多情”，但终是苦恼而枉然。

和很多阙词一样，这阙词中，纳兰的感情依旧隐晦却分明。有忖悔，有自嘲，有落寞，更多的是炽烈灼心的思念。 在他的笔下，多少求而不得心，多少缠绵悱恻词，无不尝透写尽人间美丽与哀愁！

但就像开头的那首，他却什么也做不了，唯独寄词那红桥桥下水，红桥梦中梦。

 

唯独寄思词中，寄情茶中！

冷香，红桥，箜篌，天涯……再看这些一半美好一半忧郁的字眼，确是字字珠玑，串出爱情的空落、心伤的幻觉和思念的煎熬。扁舟天涯，伊人何处？何处是伊！此情此境，就唯独那一缕隔窗透来的烹茶香，还能慰怀，仿佛还能提醒她还在窗外从未离开。

红桥遗梦，冷香萦留。相思难诉，都在这缕茶烟中。此时此刻，那时那刻，茶便是最好的存在与陪伴。

星移斗转，时序更迭，穿越情感烟云和历史蛮荒，但见一碗茶烟，多少痴人离落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