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不可否认的是,茶有优劣之分。
就像同样一盘鱼香肉丝,街边小贩用现成调料乱炒一通是一盘菜,川菜大师严格遵循工序,精做细炒,也是一盘菜,但两者的差距,不免天差地别。
茶的道理相同。且不说茶叶的品种数之不尽,单单研究同一款茶,就有讲不完的学问。
最近,对武夷岩茶产生兴趣,一连试了十数个品种。拿肉桂来说,从两位数一罐的口粮茶喝起,直到两百大元一泡的二十年藏茶,有了比较,才能分出优劣。
绿茶求一个新鲜,岩茶发酵,就需要时间的沉淀,那股茶香隐藏在岁月里,慢慢地释放在你面前。比如一藏二十年的陈茶,简直是茶中的女儿红,初入口,不见得香气如何强烈,但续水再续水,仍然连绵不绝,像是当今影坛老戏骨和小鲜肉的区别,一饮即了然。
今早,又取出一罐“牛肉”,当然是正宗货。对付好茶,还得开一瓶好水相配,只此足矣,至于其它种种繁文缛节,一盖免之。
蔡澜先生曾一再批评现在所谓的“茶道”娇柔做作,我也赞同,自己泡茶时亦一贯随性胡来。不过,就像品菜时遇到真正的大师让你不禁正襟危坐一样,遇到好茶,会让你不由自主地进入仪式感。
茶道走入误区,是因为搞得太复杂。蔡先生说,“简单,就是道”,那么认真,就是仪式感。懂得认真,可以打开一个新世界。
我喜欢喝茶,但决非那种茶道高手,他们喝茶不在一个“喝”字上,而是在一个“品”字上,他们喝茶,是为了品味茶中的那种神韵,那种回味无穷的清香以及注重茶的文化传统。我喝茶只是一种习惯罢了,饭后一大杯茶,抓上大把的茶叶,不管茶叶是铁观音、还是毛尖、云雾到了我嘴里都一个味道,对我来说,喝茶不过是一种消遣,但我从不去街上的茶馆去喝,我只喜欢在家中,享受那种喝茶的过程,在喝茶的过程中,我会将思绪在头脑里从容的理顺一遍,喝茶的时候如同行走在一片杂草丛生的树林里,感觉和品味滚烫的茶水间飘洒出的那个“静”,在忙碌嘈杂的人生中能够静下来,是人生的一大“快哉”,我不知道别人是如何想,一杯浓浓的茶,除了提神和助消化之外,那来的“快哉”。
我却领悟到了品味到了喝茶的“快哉”不在茶水之中,而在喝茶的过程中,那种由热到冷的感觉。似乎我的一生都在热气蒸发的缭绕之中包围着,我一直在云里雾里寻找一个出口或者是一个通道,我无时不刻都在突围,这些狂热的水雾让我迷失了视野和方向,我想绕过去,完成与过去和未来的对接。要不然,我的生活将永远停留在过去的那个地方,我会变得茫然不知所措。一杯热茶慢慢的喝,愈喝愈凉,一团浓雾散开,让我看到了眼前的一切,我发现自己已经赶不上时代了,我还在过去了的梦、年轻时的梦中浸润着,过去了的那颗心是热腾的,而梦里依旧热腾着,而现实是凉的,愈喝苦味愈浓,梦和现实一个那么遥远,一个那么贴近,既无法赶上,又挥之不去,一口水,一条河流似的冲击,让我沉没下来。
我喜欢这种过程,这种由热到冷,由淡到浓的过程,以至于要喝什么样的茶,怎么去喝茶都无所谓了,我的精力都用在了喝茶之外,喝茶对我来说只是一种形式、一种思考。我的思想在喝茶的过程中行走着,这才是重要的。
我在喝茶的时候,目光会变得凝神专注,深刻,我端起水杯,水是热的,杯子是热的,心也是热的。我不紧不慢的一口口的喝着,我每喝一口水,心是热的,思想是热的,头脑却慢慢的冷静下来,茶水像一条腾先是分散在头脑的两边却将思绪联系在一起,于是,我的精神为之一振,如大鹏展翅,我又知道了这一天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事情了。
这一天,杯子就摆在我的面前,我看到了我曾经迷失方向的那片杂草丛生的小树林,并把它看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