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弥格的《中国植物志》第一次在西方掀开了云南植物的神秘面纱,引起了很大轰动。数年之后,梵蒂冈博物馆的创建人及第一任馆长、罗马天主教廷的首席博物学家,德国籍传教士阿塔内•基歇尔经过多年研究,并参照卜弥格等曾亲身来华的传教士们的著作,于1667年在意大利罗马出版了有关中国的巨著《图说中国》。书中附有大量所谓“细致精准”的铜版画,并对所有画作详尽说明。《图说中国》中,最为普洱茶界称道的是一幅“云南茶树”铜版画。画中,这株“茶树”的叶片和花朵都极为硕大,明显是云南的山茶花树,但在不远处的半张竹席上却堆放了正在晾晒的同样硕大的青叶。这张图说使用了茶的中文音译“Cha”。有学者津津乐道,说这就是西方出现的第一张大叶种茶树图。但不知道他们故意装傻还是有意忽略,以博学著称却并没有到过云南的阿塔内•基歇尔,明显把大叶种茶树和俗称“山茶花树”的茶花树混为一谈了,他富于想象地把二者合二为一,画的是茶花树,晒的也是茶花树的叶子,但却以为那种叶子就是供东方人饮用的茶叶。当然,这不能怪阿塔内•基歇尔,因为仅限于宗教和科学的动力,尚不足以为他提供清晰的云南植物图景。
十五世纪到十七世纪是一个地理大发现的时代,探险与征服、扩张与掠夺,波澜壮阔,风起云涌,西方人以其特有的冒险精神极大地改变了世界格局。但此时,他们尚不足以改变中国和云南的植物,卜弥格和阿塔内•基歇尔对云南植物最早的“发现”就是明证。
但很快,一种强大的力量开始介入了对全世界每一个角落,包括对今云南和缅甸统称的“四江并流”地区植物王国的发现,这个力量就是商业利益。和宗教和科学相比,这种力量既不崇高,也不诗意,甚至显得无比庸俗,但就是这种无比庸俗的力量,照亮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尽管那种照亮,未必让人舒服。
十八、十九世纪,借助殖民的力量,鸦片、棉花、粮食、茶叶、咖啡等种植业已经开始打破一国一地的疆域,成为一种全球性的产业,巨额利润的雪球越滚越大,有时甚至大到足以引发一场战争,足以改变一个政局。而到了十九世纪中后期,一种“亚种植业”的植物产业开始兴起,这就是兴起于欧洲,以观赏、科研、家庭庭院种植为目的近代园艺种植业。于是,搜寻植物的种子和标本开始成为一件有利可图的事情。十九世纪后期,虽然有一些在滇川藏活动的传教士把植物标本和种子弄到欧洲,但这种活动没有资本的驱使,因而一直是零星的,其出发点也仅只类似于某种闲情雅致,目的并不功利也并不明确。可一旦有商业利益介入,事情就完全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