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一盏清茶，思千年古香。在中国人的文化中，茶，不仅仅是一种唇齿留香的饮品，它更代表了中国人的人生智慧。从种茶，采茶，再到制茶，泡茶，几千年来，中华茶叶芳香不断，文化根源不竭，古人在煮酒论茶之间用激扬文字书写了无数的文学经典。“饮茶胜饮酒，聊以送将归”、“水门向晚茶商闹，桥市通宵酒客行”唐代人不仅热爱对酒当歌，而且崇尚饮茶，甚至达到了全民饮茶的地步。那么，唐代为什么会出现全民饮茶的风气呢？当时的饮茶方式又有哪些特别之处呢？

 

茶叶的原产地

说起唐人的饮食，说实话，唐朝有一个里程碑一般的事件，就是饮茶开始变成了全民性的一种行为，从此以后，中国人跟茶密切相关了。大家也都知道，如果没有茶文化，中国文化得少很大一部分，而饮茶这个风气是从唐朝开始普及到全国的。

 

要说起茶叶，我就必须得说一句。我们都知道中国古代有所谓的四大发明，实际上中国古代在农业方面对世界还有四大贡献，水稻，蚕桑业，大豆，最后一个就是茶叶。这四样都是原产于我国，然后传到外面去，影响世界一直到现在，所以我说这叫做四大贡献。

 

茶叶的原产地应该是在中国的云贵川这一带西南地区。不过在过去一百多年的时间里头，有关于茶叶的原产地问题，曾经有过激烈的争论。比方说有学者在印度的阿萨姆邦一带发现过野生的茶树，最后得出的结论说是这个大叶种的茶树原产于印度，小叶种的茶树原产于中国，这个看法对不对呢？实际上在100多万年将近200万年前的这个时期，我国西南部地区原始森林当中就已经有了打量的野生的山茶属的植物，包括大叶种的茶树，尤其是后来气候变化印度的阿萨姆地区受到的影响非常地深巨，云贵川受到的那个影响相对来说就比较小，所以云贵川地区到现在仍然保留着世界上种类最丰富的山茶属的植物，而且现在分子生物学的研究也能够向我们证明一点，就是茶叶究竟是同时产生于中国和印度还是中国是唯一的原产地？现在越来越多的学者相信中国是原产地，而且目前世界上最早的茶叶实物考古发现也在中国，就在长安附近的汉阳陵陪葬墓里边出土的茶叶。

 

茶叶最早的用途

这是我们目前发现的最古老的茶叶，有人就据此说了，说这个东西向我们证明中国人饮茶，把茶当作饮料是从西汉就已经开始了，这是强有力的证据，但是这里面有一个问题，能不能做这样的推测，我觉得别过早地做这样的推测，我们尤其不要用今人的思维去套古人，就是我们对待任何历史问题不要老拿今人的概念去反过来推古人，古人的思维跟我们今天不大一样。比方说，火药刚刚发明的时候，我们也没有立刻就把它用到火炮上去，火炮那是吉百年之后才出现的事情。比方说，指南针刚刚发明的时候，我们也没有拿它去立刻进行大航海，用它去导航，刚开始拿它看风水。比方说整流器刚刚发明的时候，也没有立刻拿它去蒸馏白酒，用它取甘露。

 

那么茶叶刚开始出现的时候，是不是直接就作为饮料来用的呢？恐怕不见得，我个人倾向于认为那个年代的茶叶不是饮料，更有可能一个是药用，另外一个更大的可能是一种蔬菜。为什么这么说呢？

 

首先第一点，如果说茶叶在这个时候已经是一种普遍使用的饮料，那么在汉代的文献当中应该有记载，尤其是诗词歌赋，但是没有，我们极少看到这样的史料。

 

第二点，汉阳陵这个茶叶出土的地点值得玩味，它出土在众多陪葬坑当中的一个太官坑。什么叫太官？太官是汉代的一个官名，负责皇帝日常的膳食，而且尤其是那个坑里边和这个茶叶一块儿伴随出土的只有几米远的是一堆碳化了的粮食，也就是说这个坑就是一个陪葬用的地下的食品仓库。茶叶是作为众多的食品当中的一种，没有证据表明把它单独地作为饮料来对待。

 

第三个，坚持汉代人已经开始饮茶的一个人们常用的史料是汉代的一个《僮约》。这个《僮约》是怎么回事呢？这也挺有意思。这个《僮约》的作者叫王褒，王褒有一次来到一个杨姓女主人的家里做客，结果在这儿酒没了，他让这个女主人家里边有个奴仆叫便了，让这个便了去打酒，结果便了很“轴”，不干，说以前买我来的时候可没有说过让我为客人打酒，这活儿不在我的范围之内，我不干。王褒就问这个女主人，说你这个仆人卖不卖，我要买。女主人说这个仆人可爱顶撞别人了，谁都不敢买。王褒说我买。便了也很强势，说你要买我，你得给我立个契约，我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得写清楚，王褒提起笔来就写了这么一个《僮约》。《僮约》说白了就是个主仆协议，这里边要规定仆人的经济待遇以及他日常的工作的范围，其中是这么说的：

 

园中拔蒜，斫苏切脯，筑肉臛芋，脍鱼炰鳖，烹茶尽具……牵犬贩鹅，武阳买茶

 

我们看到这里的确提到了“烹茶尽具”，“武阳买茶”，茶、荼都是一个意思，那这不是饮茶的明显的证据吗？但是且慢，大家看看这上下文，您不觉得这里边提到的“烹茶尽具”和前面的又是怎么样子做肉，怎么样子做鱼，怎么样子做鳖等这些联系在一起，这明显是一个做菜的过程，所以说茶这阵儿究竟是干什么的，它是饮料还是蔬菜啊？

 

唐代茶叶的特殊用途

通过《僮约》中提到的“烹茶尽具”，“武阳买茶”，可以初步判断，茶叶在汉代时可以做蔬菜用。到了汉代以后，《北堂书钞》记载“闻南市有蜀妪，作茶粥卖之”，依旧有用茶叶做茶粥的记录。那么到了唐代茶叶究竟是做什么用的呢？除了食用价值以外，茶叶有有着怎样的药用价值呢？

 

我们知道茶完全可以入菜，现在有些菜里边仍然要放茶叶，你比如说著名的龙井虾仁不就是这样的吗？ 当然那个年代没有龙井虾仁，那个年代拿茶叶做什么呢？这个可是有明确史料记载的，做粥，茶粥。比方说《北堂书钞》里边记载过西晋的一条史料是这么说的：

 

闻南市有蜀妪，作茶粥卖之

 

通过这个就可以知道这会儿茶的确是作为蔬菜使用过的。除了这个之外还有一个茶叶是干什么的呢？入药，《神农本草经》里面提到过，其中这样说：

 

苦菜味苦寒，主治五藏邪气，厌谷胃痹，久服安心益气，聪察少卧，轻身耐老，一名荼草，一名选，生川谷

 

这里边提到了茶叶，但是有意思的是它把荼作为茶叶的别名，而茶叶的本名是什么呢？“苦菜”，这一个“菜”字不就印证了前面所说的。《神农本草经》就是汉代的，它把茶叶叫做“苦菜”，侧面地证明了那个年代的茶叶主要是作为菜来使用的，另外一个就是药用。还有比方说《医心方》里边是这样说的，说是治疗牙龈出血方，怎么样治理呢？用浓茶。要把这个茶叶煮成浓汁儿，不能放盐，然后放置成温凉之后，用它来漱口，连续多日，这样子牙龈出血就可以得到缓解。而且在这里边它还专门提到过一个问题，就是一定要用比较鲜嫩的茶叶。无独有偶，唐前期的另外一位医学大家叫孟诜，他写过一本书叫《食疗本草》，在这本书里边，他也专门提到过茶叶的功效，是这么说的：

 

茗叶利大肠，去热解痰，煮取汁，用煮粥良

 

这里也提到了茶叶主要是用来干什么呢？是用来煮粥的，但是与此同时也是可以起到药效的，而且还说这个茶叶要经过一个是蒸，一个是捣，这样的工序，并且一定要用鲜嫩的叶子，它还提到当时的市场上有不良的商贩用槐树的树芽或者是其他树的树芽冒充茶叶来使用。你就可见那个年代用茶来做饭做菜，用茶来入药，而且用的都是嫩叶子，像后来的炒制茶叶这样的工艺，晾晒茶叶这样的工艺看来那个年代的人不接受。

 

根据上面的这些我倾向于认为唐以前，茶 叶更多地是作为药材和食材来对待，而不是把它作为一种独立的饮料，一直到魏晋南北朝的时候，我们看那个时候的诗词歌赋当中，经常颂扬的饮料是什么？是酒，几乎很少见有人提到这个茶，而且饮茶把茶作为饮料在魏晋南北朝民间的确是悄然开始出现了，但是并没有风靡全国，没有变成全民性的饮料，甚至于那个时候北方人还拿这个嘲笑南方人。

 

说到这个的话，我们说一下《洛阳伽蓝记》当中的一些记载，其中记载了张一个故事。说是当时南朝梁朝的大将陈庆之护送卑微的宗室元颢，杀回了洛阳，陈庆之号称叫做“白袍将”，战场上无往而不胜，威震敌胆，但是在洛阳他与北魏的大臣杨元慎之间展开了一场口舌之辨，辩论什么呢？辩论南朝与北朝谁代表了中华文化的正统。当时的南北方为这个问题经常打嘴仗，就这么互相骂，连生活习惯也照样可以骂，饮食习惯照样可以骂。

 

当时杨元慎是怎么骂陈庆之的？是这么说的，其中有一句就是“茗饮作浆”，这就证明了第一点北方人知道不知道南方人饮茶？知道的。第二，他自己喝不喝？不喝，他相反视之为你们南方人那个圣湖陋习，而且这里可以重点看一下“作浆”这两个字，这两个字很重要，为什么说很重要？我们前面说了从汉代一直到魏晋南北朝前期，茶可能更多地是作为药材和食材的，可是在这里提到了“作浆”，那也就是证明这阵儿南方人已经开始把茶叶当作一种独立的饮料，再不是做菜的原材料，所以饮茶的风气起自于中国的南方，时间有可能是魏晋南北朝的中后期。不过话可说回来，这个东西刚开始还真没引起达官贵人们的注意，它可能是起自于民间，然后由下向上在才开始风靡全国。

 

那么茶叶什么时候变成了全民性的饮料？就在唐代，准确地说是唐朝开元时期。《封氏闻见记》记载了这样一段故事，其中专门有一章是说这个茶的：

 

茶，早采者为茶，晚采者为茗

 

很有意思，它把“茶”和“茗”两个字做了个概念上的一个区分，它说“早采者为茶”，早采者可能有点类似于我们今天所说的明前茶就这个意思，鲜嫩叶子这个叫做茶，晚采的叫做茗，然后它提到泰山灵岩寺这些人普遍饮茶，渐渐地就影响了周边的地区，然后茶就作为一种饮料传到了长安，长安人也爱上了饮茶。

 

要知道，长安是时尚的风向标，长安人一旦开始饮茶，一发不可收拾，一下子茶叶开始风靡全国了。可以说茶叶就是从开元年间由南方传到了山东，由山东传到了长安，由长安传向了全国，茶叶终于开始变成了全民性的饮料，一直影响到我们今天。所以说唐朝饮食史上里程碑的事件就是茶叶的普及，这个影响力一直持续到现在，乃至影响到全世界，这就是从唐代开始的。

 

那么，自从唐代开始饮茶之后，又有那些饮茶的习惯和风俗呢？由于文章篇幅的原因，我们下片文章继续，欢迎大家交流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