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对易武茶说得越多,我的心事也更沉默了。多少人走进易武,为的是寻找真正的普洱茶。但走进易武,你能得到的是什么?一段尘封的历史,只会在一个偶然的时节被悄然开启,而真的感受又往往是在喧嚣以后片刻宁静的灵魂怡然。易武古镇对我来说便是这样感触的地方。
每一天对于我来说,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往那个破旧的紫砂壶里灌一把茶叶,然后才往里冲开水。普洱茶,每天必喝。我对茶就如烟民的烟和酒鬼的酒。所以在我的日子里,一日三餐不吃饭的记录可以比比皆是,但一天之中不喝茶的记忆好像还没有过。当然这并不是我深悟了茶的健身之道,或对茶存在着什么特别的感情。喝茶对于我来说其实只不过是一种习惯,一种地地道道的习惯,但是你如问我这种习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也无从说起。但每一次喝茶,都会有一种声音促使我努力继续从历史中去找寻关于易武的蛛丝马迹。
历史上的易武是何等辉煌,不仅茶园面积居于六大茶山之首,且清朝中期己成为制茶中心,成为传统普洱茶的主产地和贡茶之乡,至今仍保持看传统普洱茶的制作工艺和品质特色,易武作为普洱茶的文化圣地则是无疑的。
翻着沉甸厚重的普洱茶的历史,我只能掩卷叹息,感到仅凭一两次的易武之行肯定是不够的,仅凭眼睛的扫描必然会省略了很多丰富深奥的情节。我想,普洱茶虽几经沧桑,但最终也满足了爱茶人的需要,所以普洱茶的故事必将延续。这样一个甚嚣尘上的世界,可以食无肉,怎能饮无茶?越来越多的人把时光浸泡在茶水中。不喝茶,生活怎么有滋味?茶不浓怎能喝出它的品质,如何能进入茶的境界?不想回顾普洱茶的历史,又如何能进入易武茶的时光邃道呢?
记得一位台湾著名茶人曾说过这样的话:“离开了普洱茶将无所适从。”对我来说,每次喝茶,已不仅仅是端上来的一杯茶,更多的,它提供了一杯年少闲适,勾引起一份中年心事,所以宜慢宜闲宜付诸裕如,属于一种特殊的享受。其实世间很多很好的东西,都是快不得的,所谓“欲速则不达”,只有经历过“稍等”,才会酿制出更好的效果。你多付出了一点时间,它就释放出更多。对一个深爱云南好普洱茶的我,离开了易武茶,离开了那份探究,同样也将无所适从。
即便重归易武古镇,也只有用心去品读,才会有发现。
岁月沧桑,原名噪一时的古镇、茶山、悠悠茶马古道发源地今何在?我同世人一样,总是将探寻的目光无数次投向以易武为中心的古茶山。我想,不从普洱茶的蛛丝马迹出发,是无法解读易武古镇的。于是我选择了2006年的春天前往易武,因为只有春天才是万物复苏的季节,才能看到茶山采茶忙的景象,才能从茶山大地去悟出些什么。
春季对于每一个爱茶者来说都是希望,是一年中茶叶生长最旺盛、出产品质最好的季节。春天是茶农、茶商、爱茶人最繁忙的季节。2005年又是云南普洱茶产业红火的年景,从思茅、普洱到版纳,一路上想去收藏普洱茶的人们络绎不绝,而我只为寻找古镇易武,用岁月的心情去酿造一份只属于自己的暗香。
进入易武,发现这沉睡千年的古茶山已逐渐醒来。众多的中外专家学者、记者、官员、茶商及爱茶者正分至踏来,来探寻大自然留下的千古神奇的普洱茶之源,去重拾和发扬它往日的历史和文化,今随普洱茶在国内外声誉再起,随普洱茶的身价与日俱增,世界各地爱茶者们又涌来云南洱茶,易武又被人们想起来了。近年来从海外来易武寻访茶马古道,求购七子饼茶的人越来越多,易武人又开始做七子饼了,他们要把先辈们开创的事业继承下去。易武的复苏,真正映正了盛世兴茶的规律。
在易武古镇那些破旧的老房子里,怀着各种想法和希望的外地人们忙出忙进,到是一个挺悠闲韩国人引起我的注意,于是我们交谈起来,原来他也是来寻幽觅胜的,他说在韩国,中产以上阶层的很多人也非常喜爱普洱茶,但他们喝普洱茶,也总是把普洱茶同中国的文化联系起来,他也这样认为:如果说云南的自然生态是破译普洱茶生命之源的密码;文化则是开启普洱茶厚重历史的钥匙,而匙孔便是普洱茶之源的易武。
普洱茶的历史是厚重的,离开普洱茶是无法解读易武的,而易武则又是普洱茶历史的缩影。在今天,流行着这样一句话:喝普洱茶,就是喝历史、喝生态、喝文化。漫步于易武古镇的街道上,一年前的易武正街虽然仍是可一眼望到尽头,两旁的民居还是原来单调的旧模样,但宁静的农家小院已不再全是门窗紧闭,两旁的房屋似乎如往日制茶卖茶的老屋,安坐在雕龙画凤屋檐下的老人,已不再沉默无语,脸上已不慑是对沧海桑田的漠然。古镇并没消失,在市场的摧生下,原来那些老宅里的新主人,纷纷办起了手工制茶的小作坊,他们用手工揉搓着晒青毛茶,然后蒸而成团,再用石头模子压成饼茶,将老字号的七子生产又恢复起来。
在走得很慢,看得很细中,我更多地是用心去感悟。因时因地和心情不同,我发现这次感受也是完全不同的,因为只有用心去品读,才会发现所不能发现的,如就同走在古镇的小巷里,时而上坡,时而下坡,阶梯不断的残旧的青石板路上,一起一伏都觉得走起来很舒服。在易武古镇平坦笔直的词在这里用不上,走完了一圈我才看出,古镇是建于山梁子上,可就是这样,我才会想,若每天在这里走上一圈,随便到一家老字号里喝点老普洱茶,再跟主人们聊聊普洱茶,实在是一种放松和很惬意的事,不健康才怪呢!
为了真正去感悟易武古镇,我决定留下来,去慢慢体会与感悟,去将梦中的易武与现实串联起来,将那些淹没于历史、散落于民间的沧桑碎片一点点串起。
易武的一切,只能从为数不多的老人脸上的沦桑,透过残破的砖瓦、古道去—点一滴地怀想,而这种怀想又总是与茶分不开。
据老人们口碑记传,及李佛一先生著《镇越县新志稿》载:“清嘉度,道光年间是六大茶山最辉煌的时期,易武茶区(包括易武茶山及曼撒茶山)年产晒青毛茶七万担(每担重150老斤),倚邦茶区(倚邦、革登三茶山)年产两万担。”由于茶业的发展,使群众的生活一年更比一年富裕起来,展现出盖楼房,建寺庙、立茶庄,开店铺、办学堂,修路架桥,一派欣欣向荣的发展景名胜,中式(四合院)楼房在易武、易比、曼洛、麻墨、曼撒、曼腊、倚邦、等地拔地而起,3米宽的青石板街道在易武、倚邦、曼撒铺就。
清代易武人口最多时超过万人,易武人大多为石屏人,他们很善于经商,那时大多数人家的窗前都有一个铺台,铺台上摆着自家产的茶业、染布、土特产,就像现在的前店后厂,南来北往的来茶商顺着大街走在铺台边就能选到自己要的货物。
易武由于茶业的发展,在唐朝就已逐步发展为滇南的利润城,虽经过一千多年的风风火火,冷冷清清,但由于它所处的地理位置、南下陆路交通口岸、中原汉文化在边疆传播的悠久历史、盛产优质茶叶、土地宽广肥沃、气候宜人、人才辈出…等,始终是滇南有名的重要古镇。自茶文化的成果在边疆传播的重要体现,是汉内地联结中老边境线上一条唯一的古集镇走廊。除往西北通向思茅的青石板茶马古道外,以易武街为中心的镇或内大道把易比、曼秀、麻黑、曼洒、曼腊、大寨、曼乃旧庙、湾弓等八大古村镇紧密联系起来,向四面八方辐射,延伸国内各地及老挝、赿南、泰国、缅甸等周边国家。
易武,是一句傣语。“易”意为女性;“武”意为蛇。易武即美女蛇。易武街附近有一个傣语称为“坛武莱”的石洞.这石洞据说是一条修炼成精的花蛇(武莱)的巢穴。这条成精的花蛇具有变化无常和腾云驾雾的本领,并且特别迷恋女色,它一发现绝色佳女。便要抢到洞中玩乐。据传,花蛇洞内共藏有四个美女,其中三个美女是公主,另一美女是亦人亦蛇的龙女.这龙女也许就是传说中的易武——美女蛇。作恶多端的花蛇精后来被一位勇敢的猎人斩杀于深洞中。三位公主重归故里,猎人被困在深洞内。后来。猎人发现了被花蛇精关在黑洞内的龙女,龙女即带猎人游人龙宫,被龙王送回人间,与被救的一位公主喜结连理,过上幸福生活。后人根据这个传说。把美女蛇住过的这个地方叫做易武。
易武这个地方,古属慢撒茶山。慢撤茶山被列为六大茶山之一时,易武的世居民族“本人”、香堂(彝族)便以种茶、采茶为业,但茶叶产量不及慢撤。清代乾隆年间。实行移民殖边,石屏等地汉族大批进入易武开垦荒地.种植茶叶。育苗移栽茶树的技术随之带入易武。当地群众广采茶籽。培育茶苗,至茶苗长到四、五寸高时移栽在茶园内。在茶苗四周插木桩加以保护。所栽茶苗三年以后便可采摘。汉族大批移居易武以后,易武的茶园面积不断扩大,茶叶产量不断增加,想到茶山淘金的商贾纷至沓来,在易武一带买荒山建茶园,开店铺制茶、贩茶。一些有识之士也随茶商来到易武行医、办学:打铁的、做酱菜的、烧砖做瓦的、染布缝衣的……也蜂涌而至,开作坊,设店铺开展各种贸易活动。昔日荒凉的易武迅速崛起,取代了莽枝茶山在六大茶山中的地位,成为六大茶山的后起之秀。
易武茶业崛起之后,“坛武莱”附近的山丘上随之出现了一个集镇——易武街。易武街的出现,使易武变成东部茶山进行茶叶贸易的中心和茶叶集散重镇。这一重镇东北临近倚邦、蛮砖:北部与慢撒、曼腊、曼乃连成一片;东部与老挝接壤,有驿道通向老挝丰沙里和越南莱州,便于茶叶集散、出口转销,颇受茶商青睐。据有关资料记载。春茶上市时每天出入易武的马匹多达500匹之多。随人口增多,形成八大村寨,这八大村寨建有寺庙,铺有石板路、办有学堂、建有中式居民楼房。这里不仅是茶马古道上的驿站,而且是中原汉文化与当地民族文化的荟萃之地。
在仔细的端详中,我们发现,易武镇是一块风水宝地,易武坐落在易武正山分岐的两山环抱的小坝子中央,地形远看被青山团团围住,犹如绿色屏障,不知水从何处流出,路又在何方,形似一匹骏马从青龙山奔下向东方疾驰,关地庙处是马头、大天井是马背、武庆街、易平街正好是金鞍,这样绝妙的地形,风到过此地的风水先生均赞口少见。
易武正街(今老街)地处-个如马鞍型,较为平坦的山丘顶部,位居街道正中。大有“乘马奔驰”之意。有说:“易武街是马帮用马驮出来的”。这话不元道理,数百年来,易武街作为茶马古道的陆路源头,既是普洱茶的中心发祥地,又是茶叶、马匹、药材、皮贷等集散地。它因马帮兴而兴,因马帮衰而衰。
在位于较为平坦的山丘顶部便是易武正街,这条易武街很明显呈马鞍型,而马鞍就位居街道正中。此处一端建有庙宇、会馆;另一端建一个花园.花园边设有几间马店,供南来北往的马帮住宿、关马。在山梁与正山的连接外有一个平台,古时这里是人的休闲的地方,也是马帮的集散地,过去设集市进行茶叶交易,人称公家大院。几株参天古榕树,枝繁叶茂,像—个天然的大帐篷。仿佛把这古镇覆盖,让它永远默在历史的深处。
在公家大院前是易武著名的关帝大庙,可惜在1949年被国民党军队撤退时放火烧了大庙门,1950年又被以反封建破迷信运动,将全部塑像捣毁,1966年文化大革命运动中,又将木刻对联,大扁捣毁,把左、右耳房,厢房拆毁。现只剩断垣残壁。关帝大庙在石屏大庙后建盖,当年曾建盖得十分雄伟壮观,精雕细刻,金碧辉煌,在正街大天井(关帝庙门前)四条青石板路向东北、西北、东南、西南延伸,通向四面八方。
公家大院下方两侧各有一条街道,一条叫易平街;另一条叫武庆街。这两条街道虽谈不上平坦笔直,但极富山乡集镇特色。易武街在清道光十四年(公元1835年)、十五年,全街铺有2-3米宽石板路十二条,2640八公尺。青石板铺筑的街道或平或斜沿坡而建,街面约宽丈余,设有几处条石筑砌的台阶。把不太平直的街面分成几段。街道两侧,多是一楼一底的楼房。所有楼房都是墙包柱、柱抬梁的古式土木结构的庭院建筑。这类庭院有前院后院,中间设有“天井”的。有四合成院的。前院大多是茶号门面,商家店铺;后院与侧院多是加工茶叶和其他小商品的作坊以及居室。所有院落都用土坯与青砖筑墙,以筒瓦、板瓦盖顶、用木板装栅门面,显得古朴典雅,美观整齐。
易武茶区房屋建筑,都是中式四合院,老人们说,述去所有茶庄及富裕人家,门、窗、檐、壁都很讲究(雕刻和绘画),太学生(清朝最高学府学生)苏发春家大门口建筑更是雄伟壮观,金碧辉煌,门头上的木雕大扁是“择宫妙选”,其意思是这一建筑是选择宫殿一角模式建设,很是华丽气派。只可惜易武街的许多楼房在1970年4月12日易武街居民仓官玉烧垃圾引起特大火灾,烧毁房屋87幢,大部份楼房化为瓦烁,乾利真,同泵昌茶庄被烧毁,元泰丰、庆春号茶庄1987年,1999年先后被拆除,现只剩同兴号、同昌号余文昌、迎春号、守兴昌、车顺号等六家茶庄及其他行业建于七十年前建盖的中式楼房还存在。
易武街有大、小、长、短石板铺设的街道12条,多数街道上都有小吃店和铺子,但以大天井为中心,办得更加红火,食馆,铺子都营业到晚上10-12时,米乾、米线、饭菜、酒内任君选用,货物多为“洋货”,应有尽有。当地加工的荞饼、麦饼、鸡蛋糕、马糕、芙蓉糕、一片糕、沙糕、清管糖、麦芽糖、芝麻糖、菜籽糖、花生糖、豆面汤圆、糖水汤圆、米酒煮鸡蛋,烤牛肉、猪肉、鱼、烧豆腐(新鲜的臭的都有),各种酱菜等等,质优价廉,一派富有景象。
关帝大庙前接着的一块平地定为大天井(广场),主要街道根据地形从大天井四角向东、南、西、北展开,延伸的直街道,又修溉横街道相联,纵横交错,民居顺街道两侧安排建盖。青石板铺就的街道有1 2条,共2 6 2 0余公尺。古井有6眼,即:大水井(石条支砌,盖有瓦房)、小石井(石条支砌)、小瓦井(石条支砌,盖有瓦房)、螃蟹井(石条支砌)、砖砌井(砖块支砌)、杨柳井(石条支砌);清光绪年间还发动群众挖渠、架石渡槽、木渡槽共3公里多,把麻栗树下面的山泉水引到大天井,在大天井的西北角支砌有一大一小(紧接着)石水缸,大水缸可容水1 0 0担左右,大水缸水满了白会流入小水缸,只许在小水缸取水,不许在大水缸取水,这水不但供人畜饮用、洗涤,还用于防火。另外,在堕釜圭.街上还设有石块(人工打磨)支砌的防火水缸。到民国年间由于水源减小,麻栗树山泉流不到大天井,这些防火水缸的水主要由群众挑水装满,以备防火急需。过去除大天井每天早上至中午都有牛肉、猪肉、鸡、鸭、鱼、蛋和各种蔬菜上市销售外,大天井各家门面及四条主要街道上的各家店铺、餐馆全天候经营,当地生产的鸡蛋糕、芙蓉糕(狮子糕、萨琪玛)、麦饼、荞饼等在双西版纳都是有名的,不过现在都看不到了。
走在随处可见特色民居,它们仿佛至今还诉说看当年繁荣之地豪门六户的辉煌。那清一色的瓦房、依然还在的古寨门、虽巳废弃但飞桅翘角还在的关帝庙古及只剩遗址的戏台依稀还在上演。现还有同兴号、同昌号余文昌、迎春号、守兴昌、车顺号等六家茶庄及其他行业的四十余帐七十年前建盖的中式楼房存在,还足以想象过去的繁华景观。
易武正街十分清净,但小院里的人却忙得很,他们总在做着与茶有关和生活所必须的事,茶似乎是他们永远做不党又纯然属于自己的事情,遇到造访者,会有几句对话,并不打断自己手头的活。在这样的小镇里,在到处是一堆堆、一架架茶里,可让生命熨贴在清静的角落,把自身由外到里融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