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是烟雨编织的一个王国。在边疆,在徐霞客所出入过的那个明朝时代,茶,浸濡在各种已经失却的器物之中。明朝的昌宁茶叶仿佛已经从器物的色彩中脱颖而出,那时候,忙碌的土著以及咏经的僧侣们舒缓地在山冈上植茶,同时也在缓慢的时光中寻找王国的秘诀。农业的理想生活不知不觉已经在植树中绵延出去,那时候,我们可以看见“湾甸茶”,它出世于勐统,出世于露珠的溶尽和气候的温良之中;还有从右甸出世的“碧云茶”带着碧云寺僧侣们的全部智慧,终于像经书一样被香客带到了路上,从而带到了通往皇帝所品尝的味蕾史记中去,这显然是昌宁茶和世界约会的一个朝代。
明末,土著人开始意识到了从植树到炼茶的技巧,最为重要的是土著人向纷涌而来的江南人学会了使用货币的智慧。清道光年间,昌宁迎来了农业史记中最纷繁而热闹的季节,由于三条古老的茶马官道,我们听到了汇集在这个地区的不同色调和音质的语言,他们是这个世界的诗意漫游者,他们从四川、湖南、湖北、江西和南京,经历了候鸟似的飞翔和迁移之后,终于决定在昌宁的大地上筑起屋宇。
神秘的阿拉伯人,飘忽不定的旅者,在遥远的地方看见了1670年间从勐廷矗立起来的清真寺,所以,他们蒙着面纱,带着神秘的心境奔回昌宁。那是一些风雨侵蚀的时刻,它们不断地剥离着阿拉伯人映现在石碑上的文字和幻像,尽管如此,阿拉伯人的幻像如今仍旧在勐廷的滇真寺中闪烁着。他们不辞艰辛的漫游史影响了当地的文化和经济,使其历史从迷障中不断地蜕变,就像《古兰经》一样飘忽而不朽。
安澜桥从古道上闪现时,也正是繁忙不休的茶马古道载入史册的时刻。安澜桥远在1914年就已经被彻底废弃,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座铁索桥。我们伫立桥畔,荒芜的草棵占据了桥身,它们热闹过,疼痛过,欢呼过和焦虑过,而此刻,拥住桥身的荒草似乎也在轻抚我的衣裙和面颊,而在桥下是汹涌不息的澜沧江。所有被废弃的场景和历史曾经闻名遐迩,曾经是我们心爱的伙伴,曾伴随我们出入于历史的镜头中。如今,安澜桥在废弃以后,同时面临着坍塌,这是任何历史所面临的遭遇,也是从历史最终的结局。塌了一半的安澜桥,露出了荒凉的容貌,使我感到空气凝固或窒息着,我走到保存的另一半桥梁中,在我身下,汹涌的,伟大的澜沧江上露出了巨大的卵石,露出了奔流不息的命运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