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20世纪,随封建皇朝统治的灭亡,贡茶已不复存在,普洱茶也从昔日的王公贵族堂上客回到平常百姓家,成为供应市场的大宗货品,这一时期,普洱茶经过多年的传承发展,加工方法日臻完善,柴萼在《梵天庐丛录》(公元1925年)中记叙:“普洱茶是蒸制以竹箬成团裹的大宗茶”。
1939年,李拂一所著《佛海茶业概况》,文中详细记叙当时佛海地区制茶的情况:佛海茶叶制法,计分初制、再制两次手续。土民及茶农將茶叶采下,入釜炒使凋萎,取出竹席上反复搓揉成茶,晒干或晾干即得,是为初制茶。或零星担入市场售卖,或分別品质裝入竹篮。入篮須得湿以少許水分,以防齏脆。竹篮四周,范以大竹蘀(俗称饭笋叶)。一人立篮外,逐次加茶,以拳或棒捣压使其尽之紧密,是為“筑茶”,然后分口堆存,任其发酵,任其蒸发自行干燥。所以遵绿茶方法制造之普洱茶叶,其结果反变为不规则发酵之暗褐色红茶矣。此项初制之茶叶,通称为“散茶”。制造商收集“散茶”,分别品质,现加工成“圆茶”、“砖茶”或“紧茶”,另行包装一过,然后输送出口,是为“再制茶”。
同文记载的另一种“紧茶”,依外形不同,后世称为人头茶或牛心茶,属“散茶”的再加工茶,制法繁复,令印度难以假冒:紧茶以粗茶包在中心曰“底茶”。二水茶包于底茶之外曰“二盖”。黑条者再包于二盖之外曰“高品”。……“高品”须先一日湿以相当之水分曰“潮茶”。经过一夜于是再行发酵。成团之后,因水分尚多,又发酵一次,是为第三次之发酵。数日之后,表里皆发生一种黄霉。藏入自言黄霉之茶最佳。……印度茶业总会,曾多方仿制,皆不成功,未获藏人之欢迎。这或者即是“紧茶”之所以为“紧茶”之唯一秘诀也。
李拂一记叙的佛海(今勐海)地区这种茶叶加工方法,已不同于清代细嫩贡茶的加工,茶叶在完成初制后,有多次刻意人工发酵的行为,散茶叶底为“不规则发酵之暗褐色红茶”,与贡茶中同为散茶的毛尖的“味淡香如荷,新色嫩绿可爱”截然不同,品质亦与普通晒青茶差异甚大。
云南省茶叶研究所于50年代调查傣族晒青毛茶制法时发现,这种传统晒青毛茶制法仍为许多滇南地区的少数民族所使用。是云南茶品“发酵”制法的早期形式,虽未完善,但已初具形态,可视为后世发水茶及普洱熟茶的雏形。
另据《云南文史资料选辑》中马泽如口述“原信昌商号经营泰国、缅甸、老挝边境商业始末”一文载:江城一带产茶,但以易武所产较好,这一带的茶制好后,存放几年味道更浓更香,甚至有存放到十年以上的,出口行销香港、越南的,大多是这种陈茶。因为一方面经泡,泡过数开仍然有色有香;另方面又极易解渴,且有散热作用;所以香港一般工人和中产阶级很喜欢喝这种茶。这种茶一部分还从香港转运至新加坡、菲律宾等地主要供华侨饮用;因而销量也比较大。……由于越陈的茶价值越卖得高些,我们一方面在江城收购陈茶,一方面增加揉制产量……到了1940年冬季……
同样是《云南文史资料选辑》一书中,马桢祥著“泰缅经商回忆”一文载:我们对茶叶出口一事,在抗战时期是很重视的,它给我们带来的利润不少。易武、江城所产七子饼茶,每筒制好后约重四斤半,这种茶较好的牌子有宋元、宋聘、乾利贞等,稍次的有同庆、同兴等。在江城所加工的茶牌子较多,但质量较低,俗语叫“洗马脊背茶”,不象易武茶质细味香。
这些茶大多数行销香港、越南,有一部分由香港转运到新加坡、马来亚、菲律滨等地,主要供华侨食用。也有部分茶叶行销国内,主要是新春茶。而行销港、越的多是陈茶,新是制好后存放几年的茶,存放时间越长,味道也就越浓越香,有的茶甚至存放二三十年之久。陈茶最能解渴且能发散。香港、越南、马来亚一带气候炎热,华侨工人下班后,常到茶楼喝一两杯茶,吃点点心,这种茶只要喝一两杯就能解渴。……包装材料为竹篮、笋叶、麻布。前两者就地取材,后者购自缅甸,在缅加包。
由以上两则记载可以看出,到迟于上世纪30年代,海外市场已经有了对陈年普洱的需求,且商家也认识到普洱茶“存放时间越长,味道也就越浓越香”,而刻意将新茶加入存放陈化后再进行销售,普洱茶独特的魅力已被也人所关注,这比后人提出普洱茶“越陈越香”的概念至少要早了半世纪以上。
可就是普洱茶即将凭借自己越陈越香的独特魅力再放异彩时,时局动荡,百业凋零,随着抗日战争与解放战争的爆发,中国大地陷入一片混乱,,西南边垂之地亦难幸免,各地茶厂茶庄茶行纷纷停业,普洱茶的生产加工一度中断,普洱茶的历史出现断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