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路过易武时,天空很蓝。
没有云,青灰色的屋檐上挂着寂寞的荒草,等待时光的荒芜,等待天荒地老。
易武是寂寞的,或者说,我眼里的易武是寂寞的。
那些漆了红漆的柱子,挂了红灯笼的老屋,开满了花的庭院,却并没有热闹起来,它们在时光里深埋,岁月有多老,它就有多寂寞。
那条青石板的小径,那层层叠叠的石阶,被岁月画上了不可磨灭的标记,如同一面努力挺直的脊背,挂满伤痕和荣耀。
马帮的铃声似乎远去,又似乎还回荡在狭窄的巷弄里,唯有那棵矗立于阳光下的大青树,沉默着抵挡风雨和呼啸,坚韧的挽留逐渐飘渺的喧哗。
.他们说,以前每一次马帮出行前,就在这棵大青树下聚集,茶马古道从这里开始,却从未在这里结束,它遗失在遥远的他乡,如同野孩子离开家,就和故乡隔了千山万水。
有人在树下张望,我不敢多做停留,我只是个过客,不是归人。
我从未见过这么大的树,它的荣耀来自百年前,它看过我不曾想象的风景,触摸过我永远不会知道的时光,数百年的光阴,它也许早已忘记岁月留下的悲喜,它不会像我一样缅怀那些远去的背影,不会像我一样絮絮叨叨的倾诉心里的感慨,它不在乎树下路过的每一个人,它只是沉默的注视着远方的山峦叠嶂,唯有沉默才能永恒的深埋于时光里。
那块“瑞贡天朝”的牌匾,记载着普洱茶无上的荣光,却也永远的成为了故事,我们总要习惯有人说故事,某一天,或许我们也会成为故事里浅浅的一笔。
我走过泛红的土墙,走过凹凸的青石板,走过坎坷的青石阶,走过逐渐远去的老茶号,走过易武老街沉默的荣光,仰望湛蓝天空下的大青树,时光仿佛凝滞,抬起手,阳光穿过指缝,如同触摸到布帛上纵横分明的经纬。
风从耳边吹过,马帮驼铃呼啸而过,如同碾碎的时光迎面砸来,我沉溺在这沧桑里,模糊了眼。
如果你路过易武,就路过吧,不要多看一眼,以免沉陷于这时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