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明亮的圆月当空，今夜是农历十六，我跟一位女友在月下温煮一壶普洱老茶。

她是只分得清红茶和绿茶的选手，但她的细腻，读得懂茶。刚入喉一口茶汤，说，涩涩的，但是回甘有甜甜的味道。恩，好喝。

时间，安静地流淌着，像周围似有似无的钢琴曲，我们在家里的露台上看月亮，看楼群里还亮着的灯火。

 

她说，“今天有很多难过的情绪，像刚刚喝到的第一口茶，那么苦涩。”

……两个爱读闲书的女子，在月下说着话。

“今天下午，一个同事说起另一个同事，得了黑色素瘤……黑色素瘤，就是电影里孙红雷得的那个病，我刚刚听时，觉得这个病离我好遥远，没想到发生在自己身边。更糟糕的是，他老婆去年乳腺癌做的手术，孩子今年刚刚高考，以后怎么办啊……”她叹着气。

我突然有些黯然，浓重的夜色里，突然，有些话涌上胸口——我想起他。

我喝一口茶，很想聊聊，又不知从何说起。

 

我想，如果没有那一场生命的重疾，也许，我们可以牵手一起看看这悲喜的人间。

我说：”我写过一些短篇小说，最后大多给主角一个温暖的结局，就是因为，人生，太残酷。而我文字的成型过程，几乎都有茶相伴。有时候想，人这一辈子就像一道茶，过了年轻飞扬的日子，就会越来越平淡。最后，淡如水，而且，还那么短暂……“

她说：“随着年龄的增长，生老病死见到的越来越多，原来健身为了保持身材，现在是为了保持健康，有些疾病是基因的变化，而有些是心情导致的病变。不过，喝茶到底是好，身体好，静静的品，心情也好。”

 

我笑着再给她斟一杯。

晚风，轻轻的吹过来。我望着远方的黑暗，很想给他发一条微信。无论是什么内容，随便聊聊也好。

拿起又放下，拿起又放下……我还是选择了不去打扰。我问女友：“你说，如果这茶能体会出人间那些生命的苦痛？……”

 

“它一定会小心的把这苦涩藏起，只留给人们甜蜜的感受。”

“哈，那它就得换一个名字了，叫糖……”

“是啊，所以茶，更能诠释出人生。有苦，有甜。”

……我不置可否。

茶事，是写不尽，感受不完的。对于奉茶为生命之水的自己，一日不可无。所以，茶与生活，周遭的故事，情感，早已紧密相联。而个中滋味，每个人都不尽相同。

送走女友，我又回到露台，一直到茶汤喝完，漂蜡完全燃尽。我坐在一切都结束之后的黑暗里，想起他，心，都被茶汤浸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