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普洱茶水最深,本着一窥六大茶山真容的心理去云南访茶,企图把普洱茶研究透,南糯山上遇见一位资深普洱茶人,他抽了口烟,又咽下一口茶,幽幽的说:“在我们茶山有句古话,谁能把六大山头的茶全部研究透,谁就是王八,因为王八才可以活千年,活千年才能研究透……”
我一听顿时泄了气,同时对普洱茶更加仰望,人世间最大的成本就是时间, 而普洱茶正是时间的艺术,每个人都要学会尊重时间的自然变化,这是一门无法速成的艺术。
记得若干年前第一次喝到普洱茶,一位前辈拿出一块“文革砖”,特意带上老花镜小心翼翼的打开那泛黄的包装纸,说这是文革期间流传下来的熟普,众人顶礼膜拜,顿觉那脆弱不堪的包装纸充满着历史的沧桑, 我们围着一块天价古董茶,暗自庆幸自己能喝到一块文革的熟普。
若干年后,才知道普洱茶以前都是生茶,熟茶是在1973年昆明茶厂才有的,1973年前的熟茶都是假的,很多云南茶人从不喝熟普,认为他是杀鸡取卵的一种工艺,破坏了茶的营养成分,还会有至少20%的损耗,好的古树茶都会用来做生茶,等岁月自然的慢慢发酵,但人类最等不起的就是时间,所以某种程度上说熟普也是急功近利浮躁社会的产物。
回忆起当年对文革熟普顶礼膜拜的一幕时,才知道普洱茶的江湖有多深,其实不是茶深,是人深,不是茶复杂,是人复杂。茶长在树上,本身很简单,自从接触了人,便开启了一段段复杂的旅途,以至于今时今日普洱茶越来越看不懂,其实是人越来越看不懂。
当我们到茶叶的源头去寻茶时,很多原本淳朴的茶农已经在市场中变成了极具商业头脑的茶商,忽悠的能耐超过做茶的功夫,有一些已经不做茶了,请人来做,做茶多辛苦,赚的少付出的多,卖茶多轻松,付出的少,赚的多。人性是又懒又贪的,一片树叶,考验了太多的人性,极少人能禁得起巨额利润的诱惑。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有谁不想当那个劳心者?
普洱茶水太深,人为加入太多的故事,被过度演绎,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乱花渐欲迷人眼,几百万的茶也司空见惯,背后是巨大的利益链,谁也不会告诉你真相,以讹传讹了很多年,让外行人都信以为真,普洱茶本身已经成为商业社会的牺牲品,变成了一种金融产品。
很多人不是为茶而来,而是为钱而来,对茶毫无感情和尊重,最终都会在茶海中迷失,曾有朋友做茶票最后倾家荡产,茶可载舟,亦可覆舟。普洱茶的历史,其实是人类欲望不断升级的历史。
很多人高价收藏了几十年的好茶都是假的,还希望日后能有巨额回报,有些甚至是桑叶做成的,却被当做宝贝一样精心呵护,渐渐的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有了感情,等孩子渐渐长大,自己慢慢变老,突然有一天,真相大白,发现孩子根本不是自己亲身的,那种五味杂陈的滋味,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或许当初的一念之差也是一个“贪”字。2万一公斤的老班章真假难辨,他的营养价值和口感就一定远远超过别的山头吗?最好的茶与钱无关,世间原本也没有最好的茶,只有最爱的茶。
有关老班章,江湖传言无数,“班章为王,易武为后”会不会是精明的商家的心理战术?而最深入人心的莫过于“无苦不成班章”的传说了,但传说真的只是传说,我喝过纯料古树的老班章,非常的鲜甜,但是同行的朋友却认定不是老班章,说老班章很苦茶气很足。
后来泡茶的人给他泡了一泡很苦的班章,他才说这是正宗的班章的味道。最后做茶的人澄清了:“其实很苦的班章好多是用老曼峨拼配的,老曼峨是拼配老班章必不可少的一道‘味精’,否则就不苦,茶客就觉得你不正宗,现在都是外行在引领着内行喝普洱,市场一片混乱。我们每年做班章,都会做纯料班章和刻意拼配的苦班章两种。只有做苦班章,才好卖,利润才最高。才能变成奢侈品。”
当茶这样的生活消费品渐渐被商家炒作成艺术品和奢侈品,就已经背离了他真正自然属性,就像房子一样。在茶山上听说一批商人准备炒作老白茶,无奈之余,回苏州后大宗购买老白茶,免得日后喝不起了。
现在老白茶价格亲民,却有非常高的药用价值,三年便可入药,还可以治疗荨麻疹和退烧,如今的老白茶还是皇帝的里子,乞丐的面子,菩萨的心肠,不知道有朝一日会不会变成像很多过分炒作的普洱茶那样,黑黑的里子,黑黑的心?
其实茶的心不难懂,难懂的是人心。普洱茶,我现在不懂,不代表我未来不懂;有些人,现在看不明白,不代表永远看不明白。时间,世间最奇妙的东西,终有一天会让我看懂普洱茶,也看懂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