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人爱茶,爱到深处是一种痴。
日本茶道匠师千利休,一生醉心茶道,推崇“和、静、清、寂”的茶道精髓,这与他的朋友,也就是当时日本统治者丰臣秀吉附庸风雅的做派背道而驰,最终导致两人的关系彻底破裂,丰臣秀吉赐予利休切腹。
赐死当日,秀吉派来三位使者前往千利休处监督。不料,千利休神色淡然,面对监刑者缓缓说道:“还请三位到茶室一坐。”
只见千利休像平日里一样用心泡了一壶茶,一招一式,毫不含糊。待喝到茶烟散尽,茶味淡薄,千利休完成了与茶的道别,从怀中拿出短刀切腹自尽。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茶人与茶的结缘,亦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深。
自古文人多情,所以常与茶有着不解之缘。比如白居易为茶痴狂,他在病中忽然收到朋友李宣寄来的新茶,当下忘却病痛,起来提笔写道:“不寄别人先寄我,应缘我是别茶人。”其沾沾自喜的小儿心态,不禁让人联想黛玉对着别人挑剩了的绢花时的小性儿。白居易得茶的欣喜和得意,已然溢于言表。
和白居易嗜茶如命的文人茶痴,杨万里也算得一位。他常常“茗饮小过”,弄得人“瘦骨如柴”,却还彻夜独坐,捧着一壶热茶不肯睡去。
“夜永无眠非为茶,无风灯影自横斜。”伴着飘摇不定的烛光,骨瘦如柴的杨万里,轻轻一啜坐秋夕,用满腔痴气,在悠长的品味中,完成了与茶的灵魂交流。
昔年张岱往湖心亭看雪,遇亭中有两人铺毡对坐,大喜,强饮三大白而别,惹得舟子喃喃曰:“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张岱着意此句,可见痴人自己,是把痴当作一种荣耀。
其实,人生在世,若能痴情于一物,视之如知己,无论何时,得之见之,便如倦鸟归林,挂鱼脱钩,超然物外,乐以忘忧,实在是一大幸事。
积怨成疾疹,积爱成狂痴。茶痴对着一壶茶,似悲似喜,欲说还休,若不是痴似者,谁解个中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