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可以让人产生意象的客观物象,一定有着不俗的撼动心绪的感染力,毕竟,所谓意象,指的是客观物象经过创作主体独特的情感活动而创造出来的一种艺术形象。
一款可以让茶者产生茶道意象的茶,一定有着不同凡响的契合茶道精髓的山野气韵,毕竟,茶道意象指的是茶者在茶事过程中,有感于茶之味、茶之境、茶之道而自发氤氲而起的,一种建立在“愉悦”、“自省”基础之上的艺术形象。
虽然,我们不得而知,一千多年前江南高僧皎然到底有感于何种茶的魅力,油然而生“三饮”茶道的绝句。但其因茶而生的“一饮涤昏寐,情思朗爽满天地;再饮清我神,忽如飞雨洒轻尘;三饮便得道,何须苦心破烦恼。”的觉悟意象,从此开启了中国历史上最早的茶道思想。
据史料记载,皎然的好友茶圣陆羽每年都要寻找野生茶做为原材料制茶。一如他在《茶经·一之源》所言:“其地上者生烂石,中者生栎壤,下者生黄土。野者上,园者次。”由此遐想,皎然的“三饮”茶道应该是有感于荒野茶之韵,而后创造出来的茶道意象了。
对于荒野好茶的普遍认知莫过于两点:其一,荒野茶有着更加生态、更加均衡的品质内含;其二,荒野茶有着更加饱满厚实、更加通透幽长的体感表现。记得我在《论好茶的愉悦感》一文中有提到,好茶给予茶者的愉悦感有生理和心理两种。
生理上的愉悦,源自原生好茶留在口腔中的香甜回甘,与游走在咽喉与身体中的气韵回荡。生理愉悦感往往可以恰到好处地化解茶者的疲惫,舒缓茶者的情绪,安静茶者的心灵。心理上的愉悦,宛如晨钟暮鼓下的远眺。你可以静默无语,却无法抑制放飞的心绪;你分明沐浴在温暖的殷红之下,却丝毫没有喧哗雀跃的冲动;你内心油然而生的记忆触手可及,却似乎什么也不肯停留。
这是一种清醒的安静。你一旦入境,“安静”会因为“清醒”而思绪远行,“清醒”则因为“安静”而清澈澄明。至此,荒野茶的茶道意象也欣然开朗起来:
此物清高世莫知,世人饮酒多自欺。
愁看毕卓瓮间夜,笑看陶潜篱下时。
崔候啜之意不已,狂歌一曲惊人耳。
孰知茶道全尔真,唯有丹丘得如此。
如果说,皎然“三饮”过后,才有“笑看陶潜篱下时”的顿悟。那么,荒野茶与茶道意象的合二为一,印证了茶道氤氲的生理与心理基础从来离不开好茶的宣泄。
如果说,一个有悟性的茶者,必定懂得在细细品味好茶赋予的生理愉悦感的基础上,忠实于自己的情感诉求,从而创造出属于自己的,关于茶道的艺术形象。那么,荒野茶之茶道意象的最精彩之处,就在于茶者之间的分享了,一如茶僧皎然与茶圣陆羽的惺惺相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