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好多事情,走过了好多条路,也翻越了无数的沟沟坎坎,才发现,心灵仍然孑然一身。曾经郁闷,曾经失落,曾经痛不欲生。所有的曾经,只能是曾经。
某一日突然发现,唯有茶才是我心灵的伴侣。她可以陪我哭陪我笑陪我怒陪我乐,从没有怨言,从没有懊悔。即使所有的激情都给了火热的夏季阳光,我还可以和茶发生关系。讨得一个心静自然凉。来抚慰我这个病得不轻的都市病人。
《神农本草》载:“神农尝百草以疗疾,一日遇七十二毒,得茶而解。”看来早在几千年前,我们就与茶发生了关系。这种关系发生得太早,以至于我怀疑我们的基因里有一截长成了茶叶的样子。
按理来说,这里不能用“发生”来定义人与茶的关系。“发生”的双方互不相识,是“发生”这个词让彼此纠结掺和起来。而我们与茶,应是一种与生俱来就相依相缠的关系。一个尚在襁褓的孩子,哭泣时被大人顺手就把手中的茶水当奶水敷衍过去,这是太平常不过的事发。英国人的奶茶情结是否与此有关,就不得而知了。一杯茶,被人“咕噜、咕噜”一气灌下去,稀释粘稠的血液亦是日常生活。这时的茶是作为水存在的,顶多是一杯有些味道的水,这些味道能在味蕾上留下茶的痕迹的话便是比较奢侈的了。
我们要与茶发生的关系,是让茶作为茶,与我们相对立,进而相互分层次发生。
第一层是茶与舌头的关系。舌头除了在嘴里翻搅一些正经话、废话、或异性的舌头之外,还有另一功能,是负责味道。为什么把茶树的嫩叶烘焙后泡在水里,而不是随便拿辣椒茄子烘焙后泡在水里,我想第一是舌头的选择。如果只香而无味,那茶叶很有可能只是香水的材料。茶水一进入嘴里,就开始与舌纠缠,或甘或洌,或醇或清,或涩或绵,全由舌头负责。此时的茶,是冬眠后春天的复活。
第二层是茶与心情的关系。茶情就是心情,二八年华心若跳兔,搅动着茶杯看茶叶乱舞,其实内心更是何其翻腾。茶的苦涩多过甘香,撇嘴自怨,为啥不明芳心?而立之后,喧嚣、浮躁被隔在了茶杯外,茶杯里淡远的香是最好的忘忧草。知命之后,手里一杯水波不兴的茶,愁心烦事皆抛脑后,清乐忘忧,这时的茶最宜陈年的普洱,一杯陈香艳骨,一段厚重已远的人生,茶浓情浓。
第三层是茶与人生的关系。说到底,茶不过是一片春天里微笑的叶子,有的自我枯萎跳下深爱的大树;有的被一些灵巧的手采摘下来,经各样沧桑跳进沸水。这些沸水里的茶叶被幻化成各种各样的精灵,滋润着文人骚客的心,留下诸如“从来佳茗似佳人”这样的绝句。茶在几千年来被喻载了许多的文化,是谓东方茶文化。
而茶文化最终引向的是人,茶叶从最鲜活的生命被骤然中止,历练烘焙捣制,在茶杯里短暂的复活:飞旋起舞,沉浮不定至沉落杯底、最终成为残茶被弃置,这里有太多与我们人生契合的地方。茶里有人,人里有茶。这种关系乃茶人合一,至臻至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