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道文化兴起于唐代寺院
茶圣陆羽具有双重身份——他既是茶学家、茶道大师;又是当年十年童僧、受过戒曾被赐法号的佛门弟子。世界上的第一部《茶经》就是出自这位半是隐士、半是游僧的鸿渐先生之手。陆羽既具有高深的汉(儒)学造诣,又精通佛学。唐诗人皇甫冉称赞他能“究孔释之名理,穷诗歌之丽则。”他虽不愿身披缁衣终生为僧,离开了曾渡国苦难童年的龙盖寺和他的恩师智积禅师,去实现他研究茶学的人生理想,但他始终同佛门僧侣保持着密切的往来。除他曾住过的龙盖寺、妙喜寺之外,他在访茶品泉的生涯中,曾前往朝拜过的深山古刹就有三四十座之多。陆羽同佛教有不解之缘,可以说他是初生入佛门,临终随僧去;他逝世后在他的家乡竟陵西塔寺被尊崇为神灵,受到信奉佛教的、当地民众的焚香顶礼膜拜。
在世界的语言辞典里,“茶道”一词就是出自唐代著名诗僧皎然《饮茶歌诮崔石使君》一诗。这首诗是皎然咏茶诗的代表作,诗中有云:
一饮涤昏寐起,情来朗爽满天地;
再饮清我神,忽如飞雨洒轻尘;
三饮便得道,何须苦心破烦恼。
孰知茶道全尔真,唯有丹丘得如此。这首诗约作于唐德宗贞元初(公元785年),也就是陆羽《茶经》问世五年之后。皎然是陆羽的良师益友、“缁素忘年之交”。他同陆羽默契配合、积极倡导和推广“陆氏茶”品饮法,建立了以湖州为中心的唐代茶道文化胜地。陆羽被时人誉为“茶仙”、被当代人尊崇为茶圣;皎然可称得上是中国唐代茶道文化的旗手,他同样对世界茶道——茶禅文化的发展作出了卓越贡献。
在唐代中期由陆羽、皎然及其众多的高僧、隐逸、文人雅士、朝廷命官大力倡导“文士茶”的同时;怀海禅师(公元720—814年,唐福州长乐人)在江西洪州百丈山创立了寺院茶禅仪规——即人们通常所说的《百丈清规》。全名为《敕修百丈清规》、又称《古清规》。自唐至员,历代因时损益,诸本杂出,元世祖(公元1271—1293年在位)特赦百丈大智寿圣禅寺住持德辉重新修改,由龙翔集庆寺住大诉校正。即今所传之《百丈清规》。全书八卷共九章(一祝厘、二报恩、三报本、四尊祖、五住持、六两序、七大众、八节腊、九法器),这部佛书为禅宗寺院的僧职制度、礼仪程式等都作出了明确规定;同时也对寺院的茶禅礼仪制度做出详细的规定。寺院一切茶事活动必须依章而行,不得有任何随意性。茶禅界学者称其为《药师茶供会仪规》。简言之可称其为“寺院茶道”
《百丈清规》明文规定,丛林茶礼及其程序。讲经说法击法鼓,集中饮茶击茶鼓。主持、方丈等以茶宴请尊宿(贵客)或寺内高僧互请饮茶的通知方式都作了明文规定。如主持宴请首座或远来尊宿等茶汤,皆开列名单,由侍者通报,谓之清单;方丈、库司招待僧众茶单的请柬则用榜公布,首座请柬用状。并规定了茶鼓摆设和知单、请柬在僧堂张贴的具体位置。寺院僧侣种植茶园,采摘茶叶等劳作称之为“普请”。僧侣供养茶布施敬佛、以茶祭奠圆寂高僧,以茶参禅悟道、以茶代餐、举行茶会、茶宴,以茶汤饯飨宾客等,已成为禅礼风尚。
佛门特别重视佛事茶与祭祀茶。如在佛祖诞辰日(夏历四月初八),佛祖成道日(夏历腊月初八),达摩(禅宗一世祖)诞辰日(夏历十月初五)。嗣法师忌日(指本寺院大禅师之忌日)等都要举行隆重的茶事供养、祭奠等法事活动。如《百丈清规》卷二规定:“四月八日,恭遇本师释加如来大和尚,降诞令辰,率比丘众,严备香花蜡烛、茶果珍馐以申供养。”有许多重要的法事活动,规定必须鸣鼓集众,由住持亲自焚香、供茶、顶礼膜拜,宗教氛围十分浓重。
茶与佛素有不解之缘,而在唐代佛教之兴盛,茶禅文化之兴起,是前所未有的——茶圣;陆羽的三卷《茶经》:寺僧皎然的“全尔真茶道”;怀海禅师的“吃茶、珍重、歇”禅修三决;从谂禅师(778—891,俗姓郝,山东曹州人)的“吃茶去”——禅宗最大公案;以及寺院茶禅礼仪风尚的蔚然兴起,均相继出现在一千二百多年之前的中国唐代的禅院、佛家、圣贤的经文、诗篇或深蕴禅机的偈语之中,这决不是偶然的、孤立的现象。
从宏观而言,这是中国五千年文明史的发展历程中,源远流长的茶文化和自西汉末、东汉初年传入中国的佛教文化,在唐代的一次历史性的大融和、大弘道。是有其历史的、民族的、哲学的、宗教的、传统文化的深厚渊源的;从微观来说,这是得道高僧,以慧心识茶之清醇、圣洁与佛教之淡泊然,清修静寂,茶性佛心,一叶如来,有相无相,不即不离,在品茗悟道中对深邃的空灵境界的一种探求。而真正能领悟“茶禅一味”之真谛的,那自然是修持已达到很高境界,可戒定智慧的大禅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