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已过,寓意秋尽冬始。水始冰,地始冻,万物归藏。
寒风渐起,棉袍裹身,从室外清冷的寒雨跨入暖意融融的房间,不由得喃喃自语一句“里面真的好暖和”,随即紧闭房门。
手、心口冰凉冰凉的,按照老习惯,第一件事便是烧水。热气升腾,沸水在茶壶里翻滚,三指取一撮茉莉花茶撒入滚水中,看茶叶随着沸水上下浮动,屋里飘起一股清淡的花香。略想片刻后取来几粒大枣,去核撕碎后投入其中,重又盖上壶盖。
此刻哪里也不去,就立于茶炉旁,静待茶煮好。跳动的火苗传递出无限的温热,享受此刻煮的过程,慢慢煮出从容和温暖。
茶煮好,倒上一杯,双手围着。不过,心急吃不了热茶,还得时不时尖着嘴轻轻吹着它。透过茶烟氤氲的热气,凝视窗外阴沉的冬日,冬日的往事在心间盈然。
对冬日的我们来说,岁寒三友就是火炉、火锅、暖被窝。
大人小孩围着火炉吃火锅是常事,火炉在煮熟食物的同时也供人烤火取暖,一石二鸟,刚刚好。这里的火锅并非标准的火锅吃法,不是非要各种蘸料、食材俱全。火锅,火锅,下面是火,上面是锅嘛。
朱自清在《冬天》里说到的白水煮豆腐,也是我们吃火锅中的一种,“水滚着,像好些鱼眼睛,一小块一小块豆腐养在里面,嫩而滑,仿佛反穿的白狐大衣”。除了豆腐,白菜、萝卜、肉片甚至面条,好像没有什么不能煮的。
这是冬天特有的吃法,只因冷,吃了大家暖和些。如果再用茶壶温一壶甜酒或者红糖酒,是再好不过的了。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甜酒是家里用糯米和酒糟自制,清爽香甜,是小孩的最爱,一仰脖一大口下去,暖意在浑身蔓延。而红糖酒则是白酒中加入一块红糖,煨于火苗之上,慢慢融化的红糖与白酒完美结合,颜色似琥珀。呷上一口,入口柔,一线喉,大人们喜不自胜。
南方没有暖气,而火炉太小,能围着坐在一起的人不多,所以我们更多时候是在院子里烤柴火。拢一堆柴火,燃得旺旺的,左邻右舍纷纷携带小板凳加入我们的烤火队列,围成了一个大大的园圈。冬夜晴空下,跳跃着一簇橘黄色的火焰,那画面格外的美。
我们还会往火堆里埋红薯,火堆边上烤橙子。橙子还能用来烤?当然,并且风味独具一格,热气腾腾的,甜中略酸,酸中略苦,有生津止咳之功效。
大人们天南地北地畅聊,说不尽的往事在温暖的空气中浓淡涌出,从熊熊烈火到忽明忽暗的零星火苗,直到最后薪尽火灭,人们才尽兴而归。可惜了没有雪,若是在洁白的雪地上生火,不知是怎样的景象。
有围炉而坐时的温馨,竟对严冬有了期盼。母亲期盼远行千里的游子,妻子想着在外打拼的丈夫,小孩盼望外出务工的父母。这种盼头赋予了冬日格外的意味。无论怎么冷,大风大雪,想到这些,心上总是温暖的。
我们冬日的趣味大抵如此,自然比不了古人的风雅。
古人张岱在冬夜拏一小舟,拥毳衣炉火,独往湖心亭看雪,并偶遇同痴共饮三大杯而别。
坐酌泠泠水,看煎瑟瑟尘。
无由持一碗,寄与爱茶人。
无论白居易的山泉煎茶是否发生在冬日,冬日煮茶都是一件能令人身心俱暖的工事。煎水煮茶,与好友同饮,岂不乐哉!
更有甚者,将喝茶的雅趣发挥到了极致,《红楼梦》里有一回妙玉用雪水煎茶招待钗黛,而那雪水竟是五年前在寺庙收集的梅花上的雪,在地下埋了五年。做到这般细致,想必吃茶确是一件极讲究的事。
讲究是一种文化。茶道文化,得从茶叶说起。不经过发酵直接杀青、干燥的茶叫绿茶,白茶则是绿茶中的汤色清浅者。因长期存放,香味容易流失,所以绿茶一般不宜久放。半发酵的茶总称乌龙茶,口感和存放时间在绿茶和红茶之间过渡。再则,根据茶叶的不同特点,冲泡水温和时间一定要把握好。
紫砂壶是用来泡茶的,然而不同的紫砂泥料又有各自不同的传热、吸附性能。因此又得分什么样的紫砂壶适合泡什么样的茶。
现在的我们可能没有这样的穷讲究,但也绝对不可错过冬日小炉边一盏滋味绵长的暖茶。
现代社会,茶之于我们,是一种怎样的存在?是发于神农闻于鲁周公,兴于唐盛于宋这样看上去高深遥远的历史文化知识?还是办公室里,随意抓一把茶,泡起来替代白开水的饮料?身为中国人,关于茶,关于茶道,又有哪些不可不知的常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