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男人四十一枝花。要经过20岁的发芽,30岁的含苞,仿佛做完了一切准备工作,到了40岁,才“哗”地一下彻底开放了。于是仿佛人生在40岁这一年一下到了最完美的顶峰。这显然说的是40岁这一年龄成功的男人。
男人的成功各不相同,就好比鲜花品种繁多。有的男人在40岁时开成一朵兰花,幽香扑鼻,志趣高雅,只是未免曲高和寡,寂寞有余,热闹不足。有的男人积蓄了全部力量,突然在40岁变成一朵昙花,“一现”之后便消逝,壮丽却短暂。有的男人到了40岁就自喻为梅花了,虽暗香浮动,却受霜雪之侵,美在苦寒里,实属不易,这样的男人未免辛苦。有的男人40岁开的是路边的野菊花,开得有点儿起眼,但很快便会随风飘逝,这样的男人缺少根基。有的男人在40岁时是一朵仙人球上的花,开得虽然不容易,却浑身长满了刺,只能远观,不能亲近。更有的男人在40岁时开出的花美丽娇艳,充满诱惑力,细看之下却是罂粟花,碰都碰不得,最好看也不要去看,这样的男人最狠,而且最毒。还有一类40岁男人把自己的成功搞得静悄悄的,他们要开花的话,就把自己开成一朵丝瓜花、南瓜花、玉米花、荞麦花和油菜花,这些结果的花,不美丽却有期待,不娇柔却很实在。花开终有花落时,与其美丽一时却无奈春去,为什么就不能花落正是果熟时?让沉甸甸的果实诠释人生全部的美丽和成熟,这才是最高妙的境界啊!
也有人说,男人四十是豆腐渣。豆腐渣是榨干了豆汁剩下来的下脚料,也就是没用的“货”了。的确,40岁的男人已经没有什么多余的汁水了。有一天,当你发现头发愈来愈少,再怎么梳还是盖不住脑门子的时候,你就知道40岁来了。以前上街,与漂亮女孩眼波交会,必怦然心动,等到有一天匆匆上路,你不看她,她也不看你的时候,你就知道40岁来了。以前你动辄登高赋诗,好作千古之叹,等到有一天你发现自己仅能写些报屁股文章,好换些沽酒小钱的时候,你就知道40岁来了……
哲学家培根说:人进入中年,“已经向命运之神交出了他的抵押品。他已干不成什么大事,无论是大善行,抑或是大恶举。”故男人到了40岁这一年,必然多庸俗无奇,语言无味,面目可憎。说“男人四十一枝花”,那指的是成功人士,与我等平庸无能之辈何干?蓦然回首这多年来的变化,谁说“岁月侵人不着痕”呢?40岁的男人,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留岁月的痕迹。
人到40岁,就一定有了卡夫卡小说中的格里高利的恐惧:害怕自己一夜醒来会变成一只虫,一只甲壳虫。40岁,每天早上睁开眼睛,总会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并非自己所有。我不再是单纯的我,同时更是太太的先生、儿子的爸爸、父母的儿子、单位的一个小职员、社会的一枚小小的螺丝钉。自己还没有开始转动的时候,身后就有多重力量逼着你疯狂地转动。
40岁的男人不同于二三十岁的男人,在面对失败的时候,他已经不再敢说自己还有大把的机会;40岁的男人也不同于五六十岁的男人,他们可以歇下来站一站,停一停。40岁的男人虽然已经非常非常的累,却一定还要脚步生风。40岁的男人坐在城市的高处喝茶,他看见窗外灯火斑斓的浮华,已经不再幻想着自己要走进灯火里,成为风景。于是,10岁的梦幻、20岁的孟浪、30岁的张扬,就像杯中的茶水,越来越淡,越来越白。40岁仍然还很平庸的男人一定已经明白,这一辈子就是这一杯握在手里的茶,起初的味道是浓的,中间是苦的,后来便是淡的了,而且要一直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