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每一个在爸妈身边的你，请懂得珍惜。

写给每一个不在爸妈身边的你，请懂得体谅。

写给每一个爱子爱女的父母，请让自己的世界里不止是孩子。

 

读蒋勋，有一句：父亲是很低的夕阳了。简单的话，让人有很强的震撼。我内心一时风起云涌，而表面却强忍风平浪静。

从大学时期开始越来越少回家，从半年一次、一年一次、两年一次，再到没什么事情都不回去。这次回家，印象中一直挺拔、强势的人，在自己面前那样低矮下去。华发丛生，曾经如炬的目光柔软起来，变成殷切希冀。

在这种的目光下，我就那样心软下来：要不，我回来吧。

——回来做什么？

——和大家一样呗。

他那样沉吟半晌，如果你想同大家一样，那当年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地跑到城市里，又为了什么？

是啊，这里不是我的道场。我有更辽远更宽广的理想。

——要不，去我那吧。

——还有没有做完的事。

是啊，他有他的道场。

我懂。

 

那一天，气氛有些沉重，谁都没有再开口，我们在大树下乘凉，树上蝉在鸣叫，树下我们在喝茶。一泡陈年普洱，味道越喝越开。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普洱成了自己喝茶的标配。

年少时喜欢西湖龙井、台湾高山茶、各种花茶，清香馥郁的、快速化开的，有小荷才露尖尖角的欣喜，是少年不知愁滋味。

爱过各种茶，许多如过眼云烟，对普洱却格外长情。同一饼普洱，每一年拿出来喝，都是不一样的味道，它在陈化过程中，成长自我。同一泡普洱，每一道水冲下，滋味也不尽相同，它始终保持自己的个性。

——喜欢普洱？

——嗯。

——为什么？

——有个性、有成长的茶。我喜欢的人生样子，正是这样。

当时，我突然想开口给他讲大段大段的道理，想让他动摇。

我之前在网上看过一个帖子《我和爸妈缺席彼此最重要的十年》，其中有一段话记忆犹新。

这十年，我这个不负责任女儿一路向前走着，不曾回头等一等他们。

而这十年，他们抵挡着时光的掠夺，站在原地等着我。

 

我希望我们的人生都能如同普洱一样，在时光下慢慢转化，成为最好的状态。

我不能一直是坐井观天的青蛙，父母的世界也不能只有孩子、孙子……

我们曾经听过放牛娃的故事，他生娃、放牛，他的孩子生娃、放牛，他的孙子生娃、放牛……循环往复的生生世世。听的时候当成笑话，其实不过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每个人都应该是被尊重的个体。

每个人都应该有独立的空间时间，谁也不是谁的附属。

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不断尝试、不断突破出来的。

不曾停止岁月的转化，不曾改变自己的性格。这是普洱，这也是我希冀中的自己和父母。

愿同样酷爱普洱茶的父亲能懂。我想他懂，虽然不像我这样可以说出一大番道理。不善于表达，内心清妙，正是他们那代人。

 

离家那天，正值日暮黄昏，夕阳压得越来越低，我叫他们不要起来相送。相聚与离别，就像月亮圆缺，淡泊而又平常。

夕阳下，父亲依旧斟他那盏普洱，我拖着行李箱头也没回，走了很远的一段距离后，终于忍不住回头，父亲在夕阳里，缩成很小，他是站在那里的。

是的，父亲是很低的夕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