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人生如茶的话,我希望那是一杯清新的绿茶。唯有绿茶,才能体现生命本初的清新,才能展现人性的清澈,才能包容人生的起伏和平淡。人生如茶,我们就成了爱茶、品茶的人。在如茶的生命里,我们有了细细去品、慢慢去回味的兴致。我们会像仔细地去端详一杯茶一样,用心地品味生命中的风景。
山野的清风间,是茶芽的初生地。春山风柔,雨润百物,茶的嫩芽儿就在温润的轻风细雨间慢慢地茁出了小小的芽儿。茁壮的、细细嫩嫩的叶芽儿被摘下来,像带叶的枪和剑,鲜亮、碧绿。茶芽的鲜叶放在高温的铁锅内,杀青、翻炒,揉搓、塑形,然后放在炭火上烘焙,茶香就溢出来了,浓、醇、清、透。我喜欢在炭火上烘出的茶香,那样诱人,比制成的青绿茶叶要耐闻得多,也要温暖滋润得多。
在学校里,我常去学校附设的茶场里看师傅们炒制绿茶。看着他们制茶,在茶房的茶香氤氲里,再看一眼窗外的茶园,仿佛不能相信一样。茶树上的鲜叶,在炒茶师傅的手中很快就变成了绿茶,依然是青绿得可爱,仿佛是翩翩少年郎瞬间就来到成熟的中年一样,蕴藏着深沉的香气,却仍保持着俊朗的外形。
制作绿茶,是一种奇妙的过程,像是我们人生中的某一段成长的历程。我们总是要经过很多的磨炼,才能成为理想中的自己,其中有着许多不为人知的努力和拼博。在别人的眼里,只有我们光鲜的一面,他们不会注意,也不愿去理会,在你的生命中曾经经历过怎样的艰辛,他们不知道你经历过在高温中的杀青、翻炒,经历过在淬炼后的揉搓、塑形,也经历过在炭火上的历练、烘制。
当我们的人生如绿茶一样,满溢着芳香的时候,希望我们自己也会忘却生命中那些浴火重生的历练,因为这些,只会让我们的人生更加纯粹、芳香,如一杯绿茶。
我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偏爱绿茶的,这像是生命中的一个谜语,你猜不透,也无从猜起。
我喜欢在安静的环境里,用一只白瓷杯,泡一杯绿茶。在开水的冲泡中,青绿的茶叶在茶杯里上下翻腾,叶片一点点地舒展、伸开,还原成山野间的样子,玉立杯中,碧绿如初。看着,就满眼生春。清清的茶汤溢出,淡淡的茶香升腾,丝丝缕缕,轻闻,仿佛有一股来自山间的清风。
品一杯绿茶,也是在品人生的渐入佳境。
新泡的茶,茶味里有一点生涩,像少年人的棱角和锐气藏在了茶香里,有一点支棱着的不谐调。茶过两泡,茶香渐浓,茶味更醇,我喜欢这时候的茶,像人生的中年,饱和、醇郁,藏得住,也包容得下,内涵中有了一定的深度和广度,满是生命的芳香。就像此时的一杯绿茶,香浓味厚,却均匀、饱满而又浓醇,那是值得慢慢去品的味道。
人生的真谛,终将归于平淡。如人生的老年,就是一杯冲淡的绿茶,淡淡的绿、淡淡的香、淡淡的味,在这种淡里,回味中的生命之甘醇,会渐渐丰满起来,就像我们手捧一杯绿茶时,会想起山中一枚碧绿的茶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