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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子恺:他一个人说完了所有的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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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四种喝酒情境
丰子恺(1898-1975)本人的酒生活,他并不担心有人比他描述得更好。金圣叹讲不亦快哉三十三则,林语堂有二十四快事,中年徐霞客回忆一生经历,总结了八次心醉神迷,丰子恺也有四次难忘的喝酒情境:
第一次在日本,“有一片平地,芳草如茵,柳阴如盖,中间设着许多矮榻,榻上铺着红毡毯”,喝正宗黄酒,酒友“老黄爱调笑,看见年轻侍女,就和她搭讪,问年纪,问家乡,引起她身世之感,使她掉下泪来。于是临走多给小帐,约定何日重来。我们又仿佛身在小说中了”。
第二次在上海城隍庙,“两斤酒,两碗‘过浇面’,一碗冬菇,一碗十景”,这“过浇面”的浇头是分开装的,因为口语的差异,也叫做“过桥面”。丰子恺和老黄喝成了素菜馆的熟客。堂倌一见两人,就叫:“过桥客人来了,请坐请坐!”
第三次在桐庐,与盛姓老翁对酌。“他的鼓凳里装着棉絮,酒壶裹在棉絮里,可以保暖,斟出来的两碗黄酒,热气腾腾。酒是自家酿的,色香味都上等。”两人聊天,用花生米下酒,说的是老人的孙子,丰子恺用空话安慰老人,蹭喝了不少酒。
第四次在杭州,与朱姓钓虾者同饮。两人曾数次到岳坟吃酒,丰子恺是一斤酒配一盆花生,此人也叫一斤酒,兑三四只虾。虾是他自己钓的,在酒店现加工。丰子恺“看他吃菜很省,一只虾要吃很久”,由此断定是真酒徒,后来一问,还是仰慕他的读者。
 
2.三友烟酒茶
丰子恺一生有四位良友:烟、酒、茶和唱机。“四友”经常出现在各种小画中,只简练的几笔,就保持了友情的温度。那个夏天,他与朱自清等人喝茶毕,顺手一幅小画:照例有植物,芦帘上卷,一弯新月点缀着窗户的梦,两把竹椅,一张小桌,上置一把茶壶,三个茶杯。丰子恺题为:人散后,一钩新月天如水。
这词是宋人写的,全词为:“楝花飘砌,簌簌清香细。梅雨过,萍风起。情随湘水远,梦绕吴山翠。琴书倦,鹧鸪唤起南窗睡。密意无人寄,幽恨凭谁洗?修竹畔,疏帘里。歌余尘拂扇,舞罢风掀袂。人散后,一钩新月天如水”。天儿热,又有雨,睡了个午觉,就搞了点娱乐活动,消消暑气,最后淡淡的交待一句“人散后,一钩新月天如水”,留下无尽的想象空间。
仔细想来,他们肯定是喝了茶的,茶可解暑。对那时的文人阶层来说,大概没有人能抵挡“琴棋书画诗酒茶”的诱惑,也没有人愿意主动放弃,因为这些都要是他们的交谊媒介,更何况,那还是一个精巧的饮茶时代。杨万里推崇家乡的双井茶,瞧不上“日铸茶”和“建溪茶”。苏轼煎茶用个水都死抠烧水声。当皇帝的赵佶干脆写了一本茶论,总之是想指导别人点茶的意思。
丰子恺享受这种茶聚过程,他天然觉得写一本操作指南,实在大煞风景,就选择了绘画,以记录那些喝茶的日子。那时,他在白马湖春晖中学任教,与夏丏尊、叶圣陶、朱自清、朱光潜、匡互生、刘薰宇、刘叔琴等人共事。各人住的也近,屋子连着屋子,就轮流买酒,互相请客聚会,一起喝茶闲谈。1924年,这幅漫画发表在朱自清、俞平伯合办的杂志《我们的七月》上,是丰子恺的成名作。
 
郑振铎没有参加这次聚会,只得赏画过瘾:“虽然是疏朗的几笔墨痕,画着一道卷上的芦帘,一个放在廊边的小桌,桌上是一把壶,几个杯,天上是一钩新月,我的情思却被他带到一个诗的仙境,我的心上感到一种说不出的美感。”朱光潜的逻辑在于:“所谓领略,就是能在生活中寻出趣味。好比喝茶,渴汉只管满口吞咽,会喝茶的人却一口一口细缀,能领略其中风味。”
从器物的角度来说,这套壶杯,酒也喝得,茶也喝得,凭主客的兴趣和环境选择。丰子恺一生最爱绍兴黄酒,朱光潜观察他,“酒后见真情,诸人各有胜概,我最喜欢子恺那一副面红耳热,雍容恬静,一团和气的风度”。
同样的心境,延续到抽烟上,丰子恺的看法,既不功利,也无机心,他只是自觉每样物品都有它的生命。有一次,他新点了一支香烟,在痰盂上敲烟灰时,用力重了,整支烟就“溺死在污水里了”,觉得“比丢弃两个铜板肉痛得多”。
 
3.茶画大家
中国茶画,在文人画中,并不显得大宗和突出,但艺术传统和文化心灵却是一脉相承的。从唐代到清代,从《煎茶图》到《品茗图》,从张萱到吴昌硕,都有所涉及和呈现,到了丰子恺,风格为之一变,迎来了漫画的全新时代。
丰子恺是中国漫画的先驱,成名作《人散后,一弯新月天如水》(1924)就是茶画。其存世茶画可分为三类:或表现日常生活,或为古诗词造相,或为个人心境抒情。这些画中,茶的物质性和精神性,结合得既质朴简单,又意境深远。
丰子恺的漫画,有他女儿编辑的全集传世,实际上也只是大部分存世漫画的汇编,自然不能反映丰氏漫画的全貌。因之,细分为茶画,也没有准确的统计数字。丰子恺送给学生胡治均很多画作,文革期间,迫于形势,大多数被他沉在江底(有几百幅),损失惨重。
现存漫画中,有一幅茶画:有山、有云、有树,有茅屋,有篱笆,有拉琴人,招牌上有一个“茶”字,题字内容为“山路寂,顾客少,胡琴一曲代RADIO”。RADIO,指收音机,茶和收音机在一起,怎么看都有“混搭”的意味,丰子恺却是认真的,他只是如实地记录了人生中一次妙趣横生的喝茶经历。
丰子恺:他一个人说完了所有的茶事
 
那是1935年的某个秋天,丰子恺与两个女孩去西湖山中游玩,遇到下雨。他们就近在一家小茶店避雨,喝着一角钱一壶的普通茶水,静静地等待雨过天晴。孰料,茶越喝越淡,雨却越下越大。两个女孩情绪都不好,丰子恺很淡定,还趁机实地体验了一把“山色空蒙雨亦奇”境界。那时,有个茶博士坐在门口拉胡琴,“这好像是因为顾客稀少,他坐在门口拉这曲胡琴来代替收音机作广告的”。不久之后,他就停止了。为了安慰两个女孩,丰子恺向茶博士借了胡琴,上阵表演:
在山中小茶店里的雨窗下,我用胡琴从容地(因为快了要拉错)拉了种种西洋小曲。两女孩和着了歌唱,好像是西湖上卖唱的,引得三家村里的人都来看。一个女孩唱着《渔光曲》,要我用胡琴去和她。我和着她拉,三家村里的青年们也齐唱起来,一时把这苦雨荒山闹得十分温暖。我曾经吃过七八年音乐教师饭,曾经用钢琴伴奏过混声四部合唱,曾经弹过贝多芬的鸣奏曲。但是有生以来,没有尝过今日般的音乐的趣味。
这种融合经历、漫画和文字于一体的这种喝茶场景,可遇而不可求,在民国众大师的喝茶经历中,丰子恺大约算是独一份。
 
作者:李明
日期:2023-0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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