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润的亚热带海风轻轻拂过，给十月舒适的午后平添了几分慵懒的味道。“四季有花常见雨，一冬无雪却闻雪”所描述的就是这个地方——福建省安溪县南阳村。风花雪月的描写可以慵懒，但这里的采茶工却从不惫懒。

在有史可查的资料里，早在300多年以前，南阳村的居民就以种茶为生。而现在，出生在这里的孩子，似乎从小就将采茶变成了生命中不可或缺的技能。或许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一直坚守的安溪铁观音，在国家质检总局发起的2015年品牌价值评价工作中，其品牌价值已达到1401.38亿元！

对于张秋月来说，十六岁时便可骑着摩托车，载着两百斤的茶青行驶在山间的小路上。至于采茶，从记事开始，就已经完全融入了她的生活，甚至是这一生都无法摈弃的必修课。

 

我们无意去打扰这座小村宁静的清晨，只是着实好奇在铁观音发源地，类似于张秋月这样的采茶工，他们的一天是怎样度过的；他们与茶叶之间的感情，是怎样从祖辈开始传承至今，变成凝聚在血液、骨髓里生生不息的世代茶缘。

起源·一场婚礼与十年历程

故事总要有个开头，所以要从十年前的农历10月12说起，21岁的张秋月迎来了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男方家不算特别富裕，可新郎对自己的一片痴情依然打动了少女的芳心。婆家所在的南阳村与娘家西坪镇之间仅仅相隔二十分钟车程，算不上“远嫁”也符合张秋月希望时常回家看望父母的夙愿。

而在如今看来，这十年张秋月过得很开心，虽然家务与农活依旧繁重，并且还要照料两个偶尔淘气的儿子，但在她脸上看不出太多被岁月侵蚀的痕迹。她是个有些“大大咧咧”的姑娘，性格开朗又爱笑，左邻右舍对这位来自邻村的媳妇都非常喜欢。

早晨5点，天色已经泛白，秋月披好外衣开始起床做饭。初秋十月的清晨已经带着几分凉意，10岁的大儿子已经在读小学三年级，小儿子也在同一所学校就读一年级。她希望让孩子多睡一会，所以做好早餐才叫醒熟睡的他们。

 

刚过国庆节，正是秋茶忙碌的时刻，秋月不敢怠慢。自家的茶园不如别家面积那么大，一季（春茶季或秋茶季）只需五天左右的时间便可完成采摘制作。

五年前张秋月载着百余斤茶青骑车下山的时候，装着茶青的布袋蹭到了路旁的大树，摩托车翻下3米高的坡坎，至今在她唇边还能依稀看到浅浅的伤痕。

丈夫心疼妻子，所以每年忙完自家茶园的琐事，就奔赴县城或者更大的城市里打工。虽说有些疲于奔命，可也能给家里减少许多负担。而妻子也何曾不心疼丈夫，在照料家中长幼之余，秋月也找到了一份帮大茶企采茶的工作。

这样的生活在我们的眼里，似乎带着一丝“游走挣扎于生存之间”的意味，当我们很小心地提及这些臆测的时候，得到的答案却让我们有些感动与沉思。

“心里高兴就不觉得累！”那平时有不高兴的时候吗？“偶尔孩子不听话会有点生气，其他好像就没有了吧......”

几句话，蕴含的是一种人生哲学。或许文化程度仅限于小学毕业的张秋月还不太理解“人生哲学”的准确含义，但这不影响我们对这位女子的敬佩：相夫教子、携老持家，在满是崎岖坎坷的生活旅途中，永远以乐观积极的心态坦然面对。

 

张秋月的南阳村十年，也是所有茶乡采茶工的一种姿态：生活就跟茶叶一样，总能尝出其中的回甘滋味。

生活·无论眼下或是远方，只有向前没有苟且

除去采茶叶的收入外，两只黑猪与一群鸭子是张秋月家里一年中重要的经济来源。

所以在骑车送两个儿子到学校之后，她赶紧回家开始准备忙碌的一天。从起床到上午10点，做饭、扫地、喂猪、洗衣......可能是习惯了长期以往的重复劳作，这一切看上去紧张却又充满节奏。

在自家菜园里挑了几片菜叶，凑成了一餐简便的午饭。孩子中午不在家，相应的伙食也就没了“荤素搭配”的讲究。

平时，张秋月都是骑摩托车上山采茶，今天，因为我们的到访，她执意要乘坐我们的汽车。

后来才知道，她很少乘坐汽车，娘家距离婆家骑车也就十几分钟，在日常生活中，她只是时常看着汽车在自己眼前飞驰而过，却很少能坐在车内看看这片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山光景色。

 

红星茶场，距离南阳村约5公里，这座深藏在茂密树林中的高海拔茶山，是当地最大的安溪铁观音茶企八马茶业重要的原料产地之一。场里给采茶工定下的“指标”是一天至少30斤茶青，所以，她必须抓紧上午11点至下午4点这段“黄金采茶时间”。

茶园的景色非常秀丽，可惜前阵子的几场台风让今年的产量着实降低了不少，所以今天的采茶工数量不多，也比较分散。这让张秋月有些不太高兴。

“平时基本都是几十个工人一起采茶，大家站得比较近，可以聊天、谈笑、甚至唱唱山歌。今天看来是不行喽！”

在张秋月眼里，茶场的采摘要求甚至可以直接“忽视”，例如：一芽二叶、只有天晴时的合适温度下才能采摘、甚至从哪个位置摘下茶梗……其实如果你从小就重复做一个动作，到最后就会成为一种习惯。

或者说，这些所有的标准，是印刻在张秋月这样的采茶工记忆里的感觉。“熟能生巧”这个道理照样适用于采茶这项劳作。

因此，平时茶场也只是偶尔抽检，而采茶工几乎全部来自南阳村这样世代种茶采茶的村镇，在采摘质量方面，类似秋月这样的熟练采茶工，厂长王国振无比放心。

 

态度·既有坚持又要有底线

虽说已是秋季，但晌午的阳光还是带着几分毒辣的滋味。以前采茶时没有任何工具辅助，唯一能凭借的，只是自己的一双手。长期以往，食指的第二关节，每天都肿胀发疼，相比之下，不时被茶叶锯齿形边沿划开的口子，显得如同家常便饭一般。

茶厂给采茶工定下的工资是一天120元，一个月的采摘时间，3600元左右的收入让张秋月无法拒绝。

没人聊天，采茶的时候其实挺无聊的。张秋月脑子里就会“胡思乱想”，想得最多的肯定是赶紧采完回家陪两个儿子。当然，也会盘算今天的工资到手之后，可以去镇上买那本两个孩子都喜欢的漫画书。

 

张秋月在红星茶场做了十年的采茶工，可以说对这片茶园已经熟悉得跟自家菜园一样。最近几年也有另外的茶厂出更多的价钱请她这样的“熟练工”，可是她并不打算另谋别处。

一方面，她信奉“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道理，前几年拮据的时候，是红星茶场的帮衬才让儿子的学费有了着落。

另一方面，茶场的同事互相知根知底，闲暇时经常互相串门、聊天、饮茶、打牌……她觉得这样的生活很踏实。

茶叶是给人喝的，因为知道茶场在制茶方面非常严苛，所以为东家做事赚的钱不是昧心钱。张秋月的文化程度不高，但她有自己的坚持和做事的底线。

夜幕降临，如果将画面切换到每一户农家，会发现大家几乎都在赶着做茶。不时有浓郁的茶香从门缝、窗户间飘散出来，没有炊烟袅袅，却茶香弥漫。

制茶的繁复工序需要持续到深夜，或许只有在这个时刻，张秋月会有一些疲惫，会想念在远方打工的丈夫，也会因为独力撑起一个家而心力交瘁。

 

传承·在铁观音发源地

这是南阳村从祖辈开始就遵循的生活方式，也是这里茶香弥漫的原因之一。作为八马铁观音重要的原料产地，红星茶场从1965年开始就根植此间，至今茶场内还保留着许多历史的痕迹。

红星茶场共计1060亩茶园面积，每年采茶时都会聘请大批附近村镇的采茶工。而张秋月，只是其中最平凡普通的那个人。但不可否认的是：正是由许许多多类似张秋月这样的小人物，才支撑起中国茶叶领域内那些蜚声中外的知名品牌。

我们在张秋月身上看见的，不仅是采茶工人勤勉的精神，也是安溪南阳村作为铁观音发源地最让人着迷的茶叶文化和永续的茶香传承。